窗外飞雪如絮,窗内温暖如春。
王恶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接过史可郎递来的茶盅,微微啜了一口。
大冬天啜上一口热茶,感觉是如此的愉快——尽管史可郎泡茶的水准还不到及格线,茶味还未完全散开。
武功县令温翁念、蓝田县令张大安,竟然同时在这种微妙时刻来探望王恶了。
也不怕被连累的么?
“蓝田侯,说句不该说的话,你真不应该和朝廷闹到这地步。”温翁念家学渊博,对整个事件有个大致的了解,深为王恶抱憾。www.zaacoo.com
“别说是朝廷给的委屈,就是上官给的委屈,你也只能受着,这才是官场的真谛。”
王恶微笑着品茗:“温明府的好意心领了。”
张大安嘴张了半天,最后只吐出一个字:“诶。”
两大明府同时拜访,究其原因,还是被王恶停止小王庄铁路技校招生、停办簿记班与物理班的动作吓的。恨天小说网
谁知道王恶会不会抽风,突然停办所有作坊?
对于王恶来说,这样的损失完全承受得起,反正他有钱。
可对于武功、蓝田来说,就是不可承受之重!
真到那地步,养的猪、种的菜、收的玫瑰,卖给谁?
哪怕是后世,一个地方的支柱产业垮掉,那影响也是极其惊人的。
“二位真的想多了。本侯之所以辞官,是因为从贞观三年至今,一直在南征北战、与诸国勾心斗角,真的累了,想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至于作坊,二位不必担心,不会有任何变化。”
王恶平和地开口。
温翁念微笑点头。
张大安为人处世不如温翁念圆滑,一不小心就瞎说了大实话:“下官怕啊!蓝田侯若是不停止小王庄铁路技校的招生、不关停簿记班与物理班,下官自然就安心了。”
王恶脸色变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明府却是误会了,小王庄铁路技校停止招生,只是因为现如今的毕业生已经满足了铁路署的需求,再招的学生却无法安排就业,这不是害人么?”
“簿记班更不用说,如今半个长安城的账房都出自小王庄学院,真把旧账房的饭碗砸干净了,容易出事。”
“物理班的应用范围更窄,以前可以凭借本侯的影响力安置,现在不行了啊。”
张大安真耿直,眼神充分展示了“额信你个鬼”的意思。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
难得回长安过年的程处默带着妻妾、还有两个熊孩子造访小王庄蓝田侯府。
当了那么多年的府尹,程处默的武艺没拉下,身子更壮实了,声音更响亮了,笑起来,整个蓝田侯府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杠铃般的笑声。
“你这文官百当了。”王恶忍不住吐槽。
“屁的文官。”程处默呸了一口。“静海府的京族天生就有造反的野望,现在庙里还供着征侧、征贰像呢,不提刀子能镇得住么。”
据传闻,卢国公里,父子又狠狠打了一场,最后程咬金凭着丰富的经验小胜,也不晓得程处默有没有放水。
好在现在都慢慢用联姻的手段拴住那些土著了,叛乱的现象慢慢减少。
“额这小妾还生了个妹娃子,留在紫城了,要不,和你家娃儿定个娃娃亲?”
“儿孙自有儿孙福,哪管得那么多?这次回来呆几日?”
“明天给阿娘扫墓,后日便要启程了。”
程处默的亲娘孙氏早已亡故,崔氏是程咬金的续弦。
一通轻松愉快的聊天,没有半句提到王恶辞官的事,可偏偏就是为此而来。
……
尉迟宝琳、顿珠、王彪、王虎、王大妹、常升、萧胜等人轮番看望王恶,生怕他哪里想不开。
“娃啊!不能这样无所事事了啊!”王老实忧心忡忡地走了进来。
“阿耶说得对!”王恶拱手领命。
管家钱旺被叫进来,王恶扔给他一张图纸,上面标明了尺寸,让他找最近的空地夯实土地、浇铸水泥,安篮球架。
硝制过的皮子缝制成的篮球打足了气,王恶褪去一身袍服,换上自己设计的全套运动装,在球场里来回运球、跑动,三分篮、定投、扣篮,玩得酣畅淋漓,隐约有几分回到后世的感觉。
“大兄!额也要玩!”
“阿耶,王延也玩!”
王恶擦了一把汗水,披上一件厚实的袄子,开始教这叔侄俩拍球、运球。
至于投篮,还好王恶做了一个小篮球架摆在旁边,王仁他俩努力一把还是能够得着。
略远处,李治举着望远镜看清篮球场上的动静,小嘴撇了一下。
那么好玩的东西,不羡慕是假的,尤其是对李治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具有吸引力。
可是,身为大王的矜持,让李治不得不羡而远之。
“一个破球,还两个人抢得那么起劲!枉他有那么多钱财,竟然不舍得每人给一个!”
絮絮叨叨地念了几句,李治举起望远镜:“速去查清楚那球场边上的番人是谁!”
李治身边的宦官轻声回应:“鸿胪寺典客署顿珠可不就是番邦出身么?”
李治回手,狠狠地扇了一记大耳刮子:“你是觉得,本王不认识顿珠?”
“奴错了!请大王恕罪!”
宦官瞬间跪了下去。
李治身边的百骑迅速接近球场,然后回来禀告:“禀大王,小校认得此人,是吐蕃大论噶尔·东赞。”
李治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好哇!蓝田侯勾结番邦!给本王拿下他!”
小校挺直了腰杆:“恕小校不能从此乱命。”
“蓝田侯居住此地,番邦人来此,难道还要蓝田侯躲着他?笑话!”
“说勾结,有证据吗?人证还有物证呢?噶尔·东赞踏入蓝田侯府了么?”
“最后还需要提醒大王一点,百骑行事,大王无权干涉。”
好歹王恶也曾经是百骑的郎将,还曾经扩充百骑,让百骑子弟有了出路,即便不能徇私,又怎么能胡乱害他?
李治被硬顶,小脸气得发白,手臂一扬,望远镜狠狠砸到一块立石上,瞬间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狠狠地瞪了那百骑小校一眼,李治转身,大步离去。
“刺啦”一声。
步子迈得大了,扯到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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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