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强子!快出来!出事了!”
屋外一片吵嚷,坐在床沿边双手无意识一遍遍将衣衫上的褶皱抚平的少年猛地抬起头,他三两步的夺门而出,见黄土路尽头正有几人急匆匆的朝自己走来。
领头的是大洋村的村长,后边是几个汉子,听到声儿隔壁几户相熟的邻家都从屋里探出身来,满是好奇的眼神在少年和村长之间滑来转去。
“铁柱,你娘和你舅遭了罪,都在镇上医馆里躺着呢!你赶紧带了银两去瞧瞧吧!”
村长抹去额上的汗,说完从兜里掏出两串铜板塞到少年的手里。
“这事儿耽搁不得,你......”
打断老者的话的是铜板坠地的声音。
少年愣愣的站在原地,手仍保持着摊开的状态,钱串上一截黄黑的绳儿缠在他一截指节上,下边的铜板正一下一下的摇晃。
他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此时被茫然装满,双唇嗫喏数下,发出颤抖的音节:“什么?”
他费了极大力气才将目光挪到村长身上,老人似乎又说了一遍,可到了他耳里就成了一阵让人辨不出半点涵义的刺耳的白噪音。
少年过白的脸色让村长欲言又止,他将地上的一串铜板拾起走进屋里,见床上瘦削的男人正费力的挪动着双腿,试图下地行走,小腿上裹着的层层白布晕出丝丝血迹,像是在雪地中绽开的红梅,刺目而耀眼。
村长连忙将他搀住:“强子,你别急,秀春的药钱咱大家伙想办法凑一凑,你......你先好好养着自个儿才是要紧。”
男人猛地咳嗽两声,眼白中泛起可怖的血丝如同蛛网,一双细瘦的手紧紧锁在村长的小臂上,掐出五个清晰的指印:
“牛叔,您和我说,俺媳妇儿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人长叹一声,将今早发生在县里的事儿和盘托出。
强子是刘府里做事的长工,年前做事时从梯子上摔下来腿骨直接断成了两截,人当场就晕了过去。www.zaacoo.com
按照规矩事儿既然发生在府里,刘家就该赔付部分药钱来平息此事,奈何人找过去时刘家管事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将契书一撕,耍赖皮不承认男人的事儿和他家有任何干系,还指挥着府里小厮把讨公道的几人给赶了出去。
男人家本不富裕,一帖又一帖的药钱砸下去很快将家底掏空,现下别说治病,就连锅都快揭不开了,眼见实在无法秀春才喊了自家大哥去县里报了官。
走之前,秀春对儿子铁柱这么说:“儿啊,你在家好好照顾你爹,等娘把事儿说明白,那刘家就躲不过去了。”
少年问:“娘,能行么?”
妇人只是笑:“咱们可是去找县老爷,咋能不成?”
少年不疑有他的点点头,坐在马扎上托着腮看着那条通向县里的黄土路,他等的心焦,本身又是个耐不住的性子,盯着他爹喝了药后偷摸着揣着个锄头背了个包袱就摸上了山。
却不料那县令真是个黑心的。
一听另一头是刘家居然连人也没传唤就直接断定秀春兄妹在无故闹事。恨天小说网
见他们在堂前哭诉的难看更是下令让衙役当众杖责,几板子下去秀春直接闭眼晕了过去,她兄弟多挺了会儿,可等事了裤管也被血浸湿,躺倒在地不省人事。
两人跟个破布口袋似的从高高的门槛上被抛了出去,俯卧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闹市上,身上的血深深印入青石砖上的砖痕里。
直到消息传到村里,一头有人抬着秀春兄妹去了医馆,另一头村长带人把事儿说给强子听,至少让他拿个主意。
屋外的人一溜儿的往屋里挤去,只留下少年一人定定的站在院子里,像是石化了的桩儿。
今日的太阳格外的好,明晃晃的日光洒下,能看清空气中的点点细尘,也像是能扫去一切阴霾的灿烂春晖。
恨天小说网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