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济的事态已经白热化。
即便是扶余璋现身也压制不住了。
屈乃县县令崔义浩公然宣称,因为百济出卖子民,屈乃县脱离百济。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多只县、水川县、实於山县、发罗郡(又作废罗郡)、勿阿兮郡、阿次山郡等南方诸郡县发表声明,声援崔义浩,宣布脱离百济。
“父亲,还是废了我这太子位,以平息事态吧。”
扶余义慈都顶不住这巨大的压力,跑来扶余璋面前自请废太子。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这压力,真的能叫人崩溃。
“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时局。”扶余璋长叹一声。“算了,这段时间你安静一点,有什么想法,告诉我就是了。”
凭心而论,扶余璋对扶余义慈真的不错,毕竟这是王室唯一的麒麟儿。
像扶余义仁一流的,抱歉,在扶余璋眼里,和猪没什么区别。
于是,扶余璋重回朝堂,扶余义慈暂时沉寂下去。
泗沘城也沉寂下来。
岐味告病,诸多先前支持扶余义仁的官员告病,朝堂立刻和谐起来。www.zaacoo.com
多么美好的景象!
看看,这些官员多识趣啊!
要是一直这样和谐下去,日子有多美!
外部的威胁,大不了学那些黑非非之地的鸵鸟,把头埋沙子里,屁股露在外头。
……
七月十五,中元节。
泗沘城门处马蹄如奔雷,且伴着急促的喝声:“八百里加急!岐鲜出现在东部得安城,悍然夺取东部方令之职,并坑杀阶伯将军,率东部投入大唐新罗府!”
泗沘城为之大乱。
好嘛,岐味父子销声匿迹,人人以为是认清形势、低头做人了,哪晓得人家整出这一通大戏!
当初夺人权势有多爽,如今就有多痛。
岐鲜别的不好说,笼络人心是做得极好的,当初被扶余义慈弄下台,众多属下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如今岐鲜重返得安城,要夺回权势不是轻而易举么?
阶伯是眼下百济唯一拿得出手的将领,鬼室福信他们还嫌稚嫩了点,阶伯被岐鲜所害,百济还有人能挡得住唐军的钢铁洪流么?
失去了东部这道重要屏障,百济拿什么抵挡大唐?
幸好,黄山伐的大军虽然没有攻击得安城为阶伯报仇,好歹也尽数撤回了泗沘城,要不然扶余璋父子只能相对而泣了。
泥人也有三分土脾气,扶余璋“召请”唐使上朝,宫中每一步都是杀气腾腾的侍卫,战刀都扬起,似乎随时要出手。
王玄策鄙视地看了一眼,完全无视。
呵呵,弱者也敢摆鸿门宴?
真是贻笑大方。
“诶,怎么回事?腰板要直,胸要挺拔,眼神要凶狠!哪怕是摆个仪仗,也要摆出威严来!”
朝堂内,百济君臣郁闷地听着外头的王玄策在训斥侍卫。
你够了!
那是侍卫,不是军士,没有经过血淋淋的场面,虽然摆出了杀气腾腾的架势,但眼神能凶狠就见鬼了。
感觉是被王玄策嘲笑了。
王玄策进入朝堂,眼见没有自己的座位,只是笑盈盈地拢着袖子,一言不发地听着百济君臣叨叨。
“贵使为何不说话,莫不是自认理亏?”扶余璋忍不住询问。
面对一个根本不接话的人,所有叨叨成了屁话。
王玄策微笑:“不,这是在遵循儒家的礼节,非礼勿言。你们负责非礼,本官负责勿言。”
百济君臣面色一红。
王玄策这是在指着百济君臣的鼻子痛骂无礼呢。
原本准备好的下马威成了唐使攻击的把柄,真郁闷呐。
“上座。”
扶余义慈硬着头皮出面安置。
“使者,得安城之事应该听说了吧?本王觉得,大唐应该给百济一个解释。”扶余璋眼神狠戾地盯着王玄策,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借他人头来耍耍。
王玄策一脸的诧异:“大王脑子是否发热烧坏了?如果是,要请医师,不要信所谓的符咒。本官不明白,百济的家务事,要大唐交待个甚?”
平白无故倒被王玄策骂有病,扶余璋的脾气也上来了。
“那么,岐鲜宣称投入大唐新罗府怎么说?”m.zaacoo.com
“傻不是?”王玄策投来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他说甚么就是甚么?大唐回应了么?新罗府回应了么?”
百济君臣愕然无言。
还真是啊!
……
得安城里,重掌大权的岐鲜兴奋之后,又是一阵的不安。
据自己派出的使者回报,大唐在新罗府最关键的人物——蓝田侯回话,只有言简意赅的四个字“若即若离”。
这是不允许东部加入大唐?
岐味看了岐鲜一眼:“你的心乱了。”
岐鲜忧郁的低头。
能不乱吗?
这种事,开弓没有回头箭,生死只有一线之隔。
本以为可以加入大唐,获得庇佑,没想到却得了这不咸不淡的回话。
“你不明白这话的玄机。”岐味淡定的笑容让岐鲜忐忑的心宁静下来。“其实,保持现状对大家都有利。在大唐还不想全面宣战的情况下,可进可退。至少,现在百济找不到为难大唐的借口。”
“也就是说,百济真对东部起兵,我们还是会得到援助?”岐鲜追问。
岐味翻了个白眼:“你咋不想想,为什么使者会把白虎游侠派给你?”
岐鲜想了想,信心果然起来了。
唐人一向对自己人颇为看重,若不是有意扶持自己,白虎游侠也不会来。
而白虎游侠这游侠儿的身份,神仙都挑不出毛病啊!
有人在背后撑腰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燕归来、国明,你们去调配兵马,防住百济突袭。”
岐鲜下令。
没奈何,矬子里拔将军,岐鲜手下没什么知兵的人,原先东部的兵马主要是在阶伯手里呢。
呵呵,就凭这一点,阶伯必须死。
东部的民间本来对岐鲜的作为有些抗拒的,可古禄只县、道际县的遭遇一传到东部,瞬间再无人抵触了。
岐鲜要征召兵马对抗百济,很多人家连私兵都交出来了。
贫也好,富也罢,若说是保家卫国而死,那叫死得其所,也没有怨言,但谁都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手里的礼物,把自己绑上绳结,送到贼寇手里任人宰割。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
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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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