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这般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人。
李世民笑骂了一句,就不再理会。
王恶这混账也会讲情义,还真是少见。
唯一意外的是,王恶居然见到了段志玄。
当初段志玄在车我真山下撤军的事,事后有人传回来消息,证实了慕容伏允设伏,王恶依然觉得很玄学。
段志玄怎么会算得如此准确,连斥候都不派就直接转身了?
段志玄惊讶地看着王恶:“不是你告诉老夫的么?《逐吐谷浑可汗诗》不是说‘月黑雁飞高,可汗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地满弓刀。’么?除了埋伏,甚么情况会满弓刀?”
呃,还可以这样解释么?
“好诗!”
晓月楼里一片喝彩声。
晦星素颜朝天的提着裙边跑下去,一脸的热切:“左少卿又出新诗了?能给奴家演唱吗?”
段志玄得意地抬头:“诗是他作的没错,可他早就送给老夫了,他现在说了不算。”
王恶憋着笑,郑重地点头。
晦星立刻作楚楚可怜状,对着段志玄合什:“樊国公,不,褒国公,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莫为难奴家了吧?大不了,奴家为你献唱一曲《破阵子》。”
段志玄矜持的点头:“这还差不多。”
因为破吐谷浑之功,段志玄由樊国公迁褒国公,小小的提了一级,到达了人生的巅峰。
……
“甚么?王恶知道段志玄迁褒国公,居然没有一丝反应?”
李世民诧异了。
王恶但凡有不满、有点遗憾、有点委屈,绝对逃不过李世民的耳目。
问题是,王恶似乎对爵位真没半点想法,没心没肺的为段志玄庆贺呢。
李世民无法理解王恶这样的奇葩。
对王恶来说,官、爵,有一样就好,至少能保证自家的产业不被巧取豪夺,其他的,佛系吧。
李世民收集到小王庄的消息,面无表情的开始分析。
杀猪制腊肉,好理解;制午餐肉,也就是个新鲜吃食。
胶手套、胶鞋乃至胶轮胎,有点意外。
那个费了几千斤钢铁弄出来的蒸汽机,是要干嘛呢?
想想几千斤的钢铁耸立在面前,那种场景让人不寒而栗,而王恶还在继续索要钢铁,李世民不得不起一点猜忌。
休沐日,李世民轻车简从,杀到了小王庄,在王恶的陪同下,以关心小王庄学院前景之名视察,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咦,怎么还有学生在以象雄语对话?m.zaacoo.com
哦,想起来了,顿珠的婆姨、儿女可不就在小王庄学院么?好像前段时间王恶吹嘘说让顿珠的婆姨开了象雄语的课程?
孙思邈还在带学生,不过,能继续跟下去不多,除了王直、杨政道,就只有四名学生在听了。
助教薛磐开始在讲堂上阐述关于树木的各种习性、嫁接应该注意的事项、排斥反应出现的原因。
助教王二虎带着娃儿们蹦蹦跳跳,蛙跳的动作很标准——王二虎这号人闲不住,不给他安排事,铁定会生事。
先生王大妹在讲堂上,自信满满的给高级班讲着机械的设计,动力的输出。
“先生,额不明白,整那么大个机械来有甚么用?”有学生提出这刁钻的问题。
王大妹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个问题,额来说吧。”王恶出来解围。“现在的蒸汽机确实大过头了,但这是研究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现象,下一步的研究,当然是尽量减小体型。至于说用途,那就多了去了,不过,需要你们自己去探讨。”
“牛有了,如何犁田,不得你们自己想法造犁吗?”
学生们的激情瞬间被点燃。
“山长说得没错。”
“甚么都让先生做了,还要额们做甚?”
王大妹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分析蒸汽机的构造。
“怎么是个妹娃子当先生?”李世民很意外。
“王大妹是蒸汽机项目的发起者、主要研究者,整个蒸汽机,她耗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揣摩、修改。”王恶微微得意。“虽然大了一点,但方向正确,以后改进起来也不困难。”www.zaacoo.com
李世民顺水推舟的切入主题:“让朕开开眼界?”
试验棚内高大的蒸汽机让李世民吸了一口冷气。
那么巨大的钢铁怪兽,难怪那么费钢铁。
“如果体型能缩小一半,大致就可以挂上纺织机,实现最初步的织布。”王恶画出大饼。
“不要!”李世民叫道。
王恶一怔,才想起宫里长孙无垢督造布匹之类的,为后宫积攒了许多财富,挂织布机,这不是断后宫的财路么?
“陛下放心,真研制出来,还不是第一个给宫中使用?”王恶笑道。“不过,世家恐怕就寝食难安了。”
李世民略为思索,便明白了王恶的意思。
大唐开国时期闹钱荒,丝绢布匹某种程度上是拿来当货币使的,而世家也因此积累了相当的丝绢布匹。
大唐皇家钱庄的出现,使得纸质票据在事实上充当了货币,丝绢布匹的价值已经跳水了。要不是世家操控着布料投入市场的份额,恐怕大唐的布料行业已经是哀鸿遍野了。
“市场不能垮。”李世民定下了基调。
布匹产量可以增加、价格可以有一定的下滑,但不能出现大规模的抛售与市场恐慌。
虽然一个行业的崩溃不能拖垮大唐,但总归是伤筋动骨的。
更何况,那些底层的百姓会因此遭受多少损失?能不能活着扛过去?
王恶哈哈一笑:“如果世家能老实听朝廷调遣,基本不会有太大损失。”
“多久?”李世民扬眉。
“一年内吧。”
亲眼目睹了蒸汽机,李世民那颗不安的心终于恢复了平静。
猜忌是帝王本色,只不过英明的帝王能够控制猜忌的范围。
“你很长时间没去火枪旅帅了啊!”李世民随口提了句。
……
火枪旅帅的操练场地越整越复杂了。
固定靶的射击,开始玩出花了,从百米的距离移到一百五十米,除了卧姿、蹲姿、站姿的固定打靶外,移动中射击、马背上射击也陆续推出。
所有项目都能合格的人非常少。
因此,全过的人、单项前十的人,都会有肉吃,不限量的鸡肉。
掷弹小队的成绩也有惊人的进展,现在的平均成绩都在五十米,而席君买这号狂人已经到了惊人的九十米。
拼刺刀环节,席君买更是没怕过谁。
最出风头的还是段瓒的亲卫。
“打准点!耶耶不想再吃烂肉!”席君买吆喝着打气。
因为都是打活的野鸡,子弹打出来的伤痕,会因为旋转阻力变大而摇摆推进,并在瞬间不规则地撕裂内脏及肌肉,往往入口只有一个小孔,出口却有小碗口大的空洞,枪法差一点的,刚好打中野鸡腹部、导致苦胆破裂的话,吃这鸡肉跟受罚差不多了。
一百五十米外,野鸡从笼子里放出来,骄傲的亲卫们跑动着开枪,一只只野鸡中枪落地。
“完事了?看耶耶的!”程处亮策马,在射击线外驰骋。
五只野鸡同时放出,慌乱地扇着翅膀起飞。
马背上的程处亮直接略过瞄准环节,身子随马匹起伏,回手一枪,立刻有一只野鸡坠落,场上喝彩连连。
迅速装弹、开枪,一个来回,五只野鸡团灭。
报靶的军士提着五只脑袋稀烂的野鸡回来,场上的喝彩声不绝。
“这五只鸡,是耶耶的晚餐!”席君买大笑道。
呵呵,这种没破苦胆的鸡肉,有嚼头!
程处亮睥睨地开口:“耶耶打的,凭甚给你?”
“一半,一半。”为了一口吃的,席君买已经顾不得节操了。
“那么热闹呐?听说有些人已经膨胀了?”熟悉的声音在操练场上响起。
“别胡说,额没有,不是额。”程处亮立刻否认三连。
段瓒眼睛一亮:“教头,可有时日没见你了。”
王恶呵呵一笑:“这一次,可是特意给你们送宝贝的。”
后面几辆马车上装载的,不是同样的弹药与手雷么?难道因为外壳刷了绿漆就有不同么?
仔细看了一遍,段瓒才发现弹药的不同。
弹头不再是金属的,而是有弹性的胶弹。
“这是新出来的操练弹、操练手雷,死不了人,打在身上会痛、会染上颜料,适合相互间对抗演练。”王恶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谁比谁厉害,练练不就知道了?”
“还有,你们只在开阔地练枪,不合适啊!甚么山地、丛林、雪山、沙漠、洞窟、河流、海洋、乡村、城里,还有人质的解救、大人物的护卫,需要你们适应的地方多了,你们真没那资格骄傲。”
一股脑的搬出诸多概念,王恶得意地看着火枪旅帅的军士哀嚎着蔫了下去。
本以为站在行业的顶端,可以骄傲一下了,哪晓得仅仅是个开始!
“额就说,总感觉差了甚么。”段瓒咂巴嘴。
是啊!
世间哪来那么多平地让你施展?
王恶说的这些复杂地形,其他的或许需要去慢慢寻找,山地与丛林,上林苑难道没有么?
只要报上去,段瓒相信,陛下一定会批的!
程处亮的脸色有点不自然。
山地、丛林,他倒是不惧,可他晕船!
身为北方人,不适应舟船是很正常的,可程处亮的反应比一般人来得更激烈,甚至只听到“船”字都能感觉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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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