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九年的春,如约而至。
陈诗语的腰围,又大了一圈。
碍于王延大了,陈诗语不便再随意撒娇,只是无理取闹的小毛病仍旧不改,看得王延满眼嫌弃。
诶,摊上那么一个阿娘,阿耶有得受咯。
“一只蜗牛被乌龟碾压了,抢救之后,不良人来询案。”
“蜗牛抹着眼泪说:‘它太快了,看不清啊!’”
笑点低的陈诗语早已被王恶的小笑话逗得花枝招展,王延则叹气,嫌弃阿娘的幼稚。
王老实无语地摇头,明显接受不了下一代的情感表达方式。
“摇甚么头?让你在炕头上讲那么一段,你会么?”
王逸仙果断维护王恶。
娃儿成器了,夫君可以丢出墙了。
一天天的,还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毛病!
胡贞娘微笑着收拾堂屋,心头还是挂念着千里之外的王仁。
史轲在堂屋里乱跑,随手抓一把糖果就装兜里。
新一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王逸仙笑着打圆场:“大过年的,让娃儿自在些吧,别扯那些规矩。以前这个家穷成甚样,哪来的讲究?”
史可郎大步踏进堂屋:“郎君,迟贺来了。”
这个吃货,怎么想起上门了?
王恶将他弄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可不是贪图他上门孝敬甚么的。
毕竟,迟贺的家境,相对百姓还行,相对官员直接是垫底了。
肉山一般的迟贺进了厅堂,看到王恶早就备了一把宽大坚固的椅子,眼睛笑成一条缝了。
王相做事敞亮!
陈诗语拍了王延一巴掌:“傻站着干嘛?待客!”
王延嘟囔了两句,还是带着笑脸奉上茶水、糖果:“阿伯请慢用!”
“当不得哩,当不得哩!”迟贺手忙脚乱地接过茶水,接着在身上摸玉佩。
王恶淡淡一笑:“你额相识多年,娃儿称一声阿伯,如何当不得?至于礼物,莫找,因为身份有异,额早就下令家中娃儿不得收礼,连压岁钱都不行。”
迟贺心头一暖,慢慢品起茶水。
茶叶舒卷,芽条完整,全是嫩芽,连老一些的叶子都没有,更别提茶梗了。
茶味其实比寻常茶水略淡一些,喝起来却更柔和,即便不是太懂茶叶的迟贺也知道,这是极品茶叶。
这般极品茶叶,却用于招待自己这下官,还是大公子奉茶。
王相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
迟贺不知道,王恶的茶全是岭南冯家供的,全是极品茶叶,就是想拿差一些的待客也没有。
让王延待客,却是陈诗语出于教子之心,以便王延日后独当一面。
必要的家教还是得有。
至于史轲,本来就年幼,不必苛责。
“王相小心,大理寺最近的卷宗,下官揣摩了一下,怕是即将开工的洛阳到朝鲜半岛铁路,有人要搞事。”
那几个犯了事的人,倒也跟铁路无关,只是他们七零八碎地倒出消息,似乎总能扯上铁路的边。
“迟兄费心了。”
王恶对此并不在意。
不过,迟贺这一番心意难得。
“通知厨房,加菜加饭,迟兄牙口好。”
迟贺嘿嘿直笑。
谷</span>王恶至今记得迟贺的这点喜好,颇令迟贺欣喜。
王恶家各具特色的菜肴,让迟贺赞不绝口。
非老饕不足以品出各种滋味之妙。
迟贺这一次上门,就提了四色点心,结果却被王恶送了足足一马车的各色肉干。
幸亏迟贺是乘坐小王庄专线的火车往返,否则还真没法带。
从长安火车站租了辆大马车,拉着肉干回家,倒把迟贺的老妻吓了一跳。
不是去拜访上官吗?
这……是把上官家打劫了?
……
元宵节刚过,铁路署终于张贴出洛阳到朝鲜半岛铁路计划书、资金招募书,明确需要招募资金三十万贯。
资金数目是王大妹与常升核算出来的,应该会略有剩余。
经中书省立项、门下省审核,转到尚书省,由民部铁路署承办,手续齐全,资金招募日为正月十六到正月三十。
长安城又一次沉浸在欢腾的海洋中,无数百姓奔走相告,争先恐后到铁路署购买份子。恨天小说网
然而萧胜的脸色却很凝重。
眼见到了正月二十五,资金只招募到区区一万贯!
看着外头繁花似锦,谁晓里头雨雪风霜?
这个数目,完全是因为普通百姓极度信任大唐,才一股脑买了份子,集腋成裘凑出来的。
完全是散户啊!
筹措资金,靠的是大户!
大户不出手,这次招募就可能搞砸了!
王大妹她们这些技术官员肯定看不到这一点,萧胜却看得清清楚楚,这是有人在串连,让铁路署筹措不到足够的资本,以达到用资本控制朝廷事务的目的。
若是朝廷不因此屈服,便会筹措不到足够的资金,导致洛阳至朝鲜半岛段铁路无法开工,大唐在百姓心目中的信誉无疑会受损。
大唐绝不能倒在这鬼魅伎俩下!
萧胜上书尚书省,并私下请见了王恶,将情况和盘托出。
王恶挑了挑眉头。
迟贺揣摩出来的消息,终于要成真了么?
“且回去等着,若正月二十八未解决,你来寻额。”
王恶笃定的态度让萧胜迅速安定下来。
太极殿中却为此事吵成了一团麻。
“贸然建洛阳到朝鲜半岛铁路,跨度远胜之前两条干线,需要的资金量远胜往昔,那些世家豪强有疑虑自然在所难免。”
“或者,朝廷可以考虑退让出来,将整段铁路世家、豪强经营,他们负责出修建的资金。”
“不可!铁路乃国之血脉,岂可轻授于人?”
李承乾默然不语,李明达则开口:“可以令大唐皇家钱庄全额购买。”
“万万不可!大唐皇家钱庄需要保证足够的资本充足率,以免被人恶意挤兑。”出人意料的是,提出反对意见的人是王恶。“资金缺口可以从其他方面想办法。”
李承乾苦涩地开口:“内帑不能动。”
内帑也动不了。
此时内帑的唯一掌控者是李世民,因为之前的事,李世民与李承乾隔阂颇重,绝对不可能让李承乾动用内帑去填坑。
面对满朝议论,王恶轻描淡写地回应:“殿下勿忧,又不是甚么过不去的坎,等两日再说。”
李承乾点头,对那些串联的势力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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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