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庄年的气氛越来越浓,然而所有作坊都不曾停工。
按习俗想回家过年的劳力,在三倍的工钱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果断从心了。www.zaacoo.com
三倍啊!
多挣点钱回去给婆姨、娃儿扯点布缝套衣裳,它不香吗?
自己的衣裳?
那不用了,在小王庄做工,那是有制式工装穿的,就是衣服上绣那些大大小小的字看不明白,听管事说那是自己的名字与对应的作坊,谁也甭想窜到别的作坊去,连班组都是固定好的。
小王庄各作坊的铁律,禁止窜岗!
至于本庄人家,更不可能偷懒,各个作坊里大大小小的管事可都是本庄人任着呢!
史可郎恢复了以前的护卫职司。
真没人要求他这些做,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当护卫,这脸大到无边了。
然而世俗的规矩,抵不过史可郎情愿,就是新一也不过絮叨两句而已。
史轲像模像样的着一身小小的护卫服,腰上挎一把史可郎亲手削的木制小横刀,迈步的样子颇有几分史可郎的神韵。
因为史可郎去吐蕃的时候,史轲尚在襁褓中,对史可郎自然是没有印象,躲史可郎都躲了好久。
还好,史可郎的刀木不错,硬是雕出一堆玩具哄得史轲慢慢的认了阿耶。
现在,每天史可郎例行练刀,旁边都会有史轲挥刀的身影。
武功县令温翁念对小王庄的布置心知肚明,却是绝口不提,只让县丞盯着,无论如何要保证作坊的人手充足,哪家有困难的,县衙出面解决。
蓝田县令张大安对此并不知情,直到民曹主事元宝嘟囔了才省悟。
“奇怪,那些在小王庄作坊做工的,往年都陆续回家了吧?今年是怎么了?”
张大安越想越不对劲,在公廨里转了几圈,终于咬牙叫道:“元宝!一起去小王庄!”
冷风扑面,星星点点的雪花洒下,即便是一身大袄子,面上罩了厚厚的皮巾,手上戴着羊毛织的手套,仍旧觉得寒气阵阵入骨。
元宝还好,毕竟原先身为下层吏员,冷天出去办事也不是没经历过,张大安的罪却受大了。
冷天踏雪,倒不是不行,问题现在张大安忧心如焚,速度太快了。
快了,自然就更冷了。
但是,不弄明白小王庄的意图,他没法安心,这要是便宜了武功县,不得悔死啊!
来过几次小王庄,张大安熟门熟路地来到第一个哨卡前,扯下了罩在面上的皮巾,刷了一把脸卡。
“明府?”小王庄乡佐兼护庄队长王平吃了一惊。
天寒地冻的,明府不在县衙捂热炕头、搂婆姨,跑到小王庄做甚?恨天小说网
张大安使劲揉了一把脸,让几乎僵硬的面颊缓和下来,和颜悦色的问:“王平呐,本县问你,这几日有没有庄外之人进出?”
元宝靠近,瓮声瓮气的补了一句:“特别是武功县的!”
张大安满意地点头。
元宝这个直得让人绝望的家伙,总算会开窍,打一打辅助了。
王平摇头:“除了来交生猪的,再没人来过。”
张大安几乎要笑出声了。
憨憨温翁念,这一次耶耶可是抢得先机了!
张大安出现在蓝田侯府门前,王恶都吓了一跳。
“赶紧进正堂暖和一下。这大冷天的,跑这做甚!新二十,赶紧上两盅热茶!”
王恶摇头。
这些县令,是不是想政绩想疯了?
这种天气跑来小王庄,找刺激呐!
“蓝田侯,小王庄的作坊,是打算过年都不停了吗?”
暖了一下身子,张大安单刀直入。
“今年的作坊,全部拉满了做。”王恶倒没甚么好瞒的。
“玫瑰花与生猪?”
“照收。”
好吧,张大安毕竟没有温翁念家学渊博,真没明白过来其中的弯弯绕绕。
但是,只要小王庄肯收货,蓝田县就敢供。
无非是把那些三老叫过去吩咐一通的事。
……
河南府,洛阳城。
与长安相比,洛阳除了官衙没那么多之外,商业却要更繁华一些。
今年的洛阳,不知道扯了甚么风。
长安城只是薄雪,洛阳却是大雪,一尺厚的雪,压垮了不少简陋的民居。
洛阳县、河南县、偃师县灾情最为严重,加起来已经死伤百人,三千人流离失所,只能暂时借城东二三十里之遥的白马寺安置灾民。
身为中土佛门的祖庭,白马寺自然是容纳得下三千人的,只是粮食却有些紧张。
没办法,要说香火钱,白马寺还是收了不少的,可真正化为粮食的不多。
粮食这东西,除非是遇到灾年或者乱世,一般是不宜存储过多的。
没有官仓与世家的保管水平,一年时间新粮就成了滋味不佳的陈粮,白马寺离城又不远,为甚会储藏够几千人吃的粮食?
义仓的开仓放粮是需要一定手续的,哪怕只是半日,也足够没吃饱的灾民闹事了。
风雪之中,白马寺大门处搭起了巨大的棚子,米、菜、午餐肉混合的香味慢慢地飘逸,让灾民们肚子叫唤得更厉害了。
棚子上,巨大的横幅书写着“女人花暨王恶水泥、王恶保险赈济现场”。
施粥就施粥,你里面放午餐肉是几个意思?
这可是白马寺门口!
知客僧法善面色古怪,许久才重重叹了口气:“阿弥陀佛,是贫僧心性不足,起了嗔念。此时此刻,能救得众生,即便是将肉食放入寺中,想来佛祖也不会见怪。”
施粥大棚内,一张公案后坐着年轻的苏乞儿,披着绣有“王恶保险”字样的外衣,翻着一本本簿子。
大棚外,常升板着脸叫道:“额家蓝田侯知道洛阳有灾,特意让老夫主持施粥!你们有口福,这粥里放了数量不菲的午餐肉片,粥管够!只有一条,老人孩童优先,排队领粥,领完粥的去那公案处报一报自家姓名!”
“记住了,排队!谁敢乱,老夫请他尝尝护卫们手里的短棍!打到死!”
当过官的人就是不一样,气势足足的,即便有些泼皮想乱来也被吓回去了。
“阿婆,真香。”
“阿翁,好吃。”
几乎没有例外,第一批食粥的都是些孩子。
陆陆续续有人去苏乞儿那里报上地点、户主名字,绝大多数并没有投过保,自然也不存在赔偿。
“太平坊魏三河家?嘢,有,年前投了五十文,这次受灾,按条款应赔偿五贯。来,摁手印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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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