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苾何力发现,麾下铁勒族人情绪不对。
以前对大唐还感恩戴德,现在怎么就敢口出怨言?
要知道,几年前,契苾部被人赶出草原,就只有大唐敞开怀抱接收他们啊!
在契苾何力的追问下,族人吐露消息,这怨怼之意,正是从契苾部传来!
这是要疯啊!
大唐有多强大你们不知道吗?
不要说十六卫,就是府兵你们都斗不过,哪来的胆子在这里唧唧歪歪?
惹恼了大唐,契苾部的覆灭只在朝夕!
心急如焚的契苾何力进宫,毫无隐瞒的向李承乾坦言一切,李承乾吓了一跳,赶紧带着契苾何力进两仪殿。
“契苾部不稳?”李世民的眉心拧成一团。
百骑懈怠了啊!
“是,所以臣请求回契苾部控制事态。”契苾何力恭恭敬敬的道。
“去吧。”
契苾何力离开后,李承乾皱着眉头:“阿耶,会不会是放虎归山?”
李世民喝了口热茶:“首先,用人不疑,额对契苾何力这个人有信心;其次,巴掌大的契苾部,真有不臣之心,反掌灭了也就是了,需要在意么?倒是铁三十三,你们这次有点懈怠了。”
“百骑的错。”铁三十三沉默了一下,低声回应。
甚么百骑内懂铁勒语言的人手已经尽派到薛延陀,这种话提都不要提。
没做到位就是没做到位,强行解释,只会让皇帝看轻自己。
不,连自己都会看轻自己。
……
心急如焚的契苾何力辞别妻子临洮县主与娃儿契苾明,带着亲卫,一人三马,昼夜兼程,向位于甘州、凉州(现甘肃张掖、武威一带)的契苾部驻地冲去。
契苾部已经繁衍到三万户,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让契苾何力心寒的是,整个契苾部都在收拾行装,准备启程的模样。
契苾何力下马,拦在了路中间。
“见过大俟利发!”
族人们向契苾何力拱手。
大俟利发是契苾何力降唐之前的称号。
契苾何力眼睛眯起:“我现在不是大俟利发,是大唐左领军将军!告诉本将军,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诶,将军这是何必呢?老夫人与契苾沙门都已经去了薛延陀,我们不过是追随他们的脚步罢了。”
有族人解释道。
“母亲被封姑臧夫人,弟弟契苾沙门也被封贺兰州都督,你们也得以安居乐业,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薛延陀,呵呵,在契苾部像丧家之犬一般逃离草原的时候,你们口中同宗同族的薛延陀收留了契苾部吗?”
“没有!只有大唐愿意接纳挣扎在死亡边缘的契苾部!你们都是忘恩负义的野狗吗?”m.zaacoo.com
“安稳日子不过,要去过那饥一顿饱一顿、随时被人攻击的日子,你们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契苾何力跳着脚大骂。
有一些族人羞愧地低下脑袋。
确实这事做得不地道,只要是良心未泯的人就不能否认大唐对他们的好。
“大俟利发,你娶了唐人的县主、当了唐人的将军,却忘了铁勒的子孙,终究是要在辽阔的草原驰骋,而不是脸朝黄土背朝天,当一个卑贱的民夫!大俟利发,一起到草原上,你仍是我们的大俟利发!”
一名族人说道。
契苾何力大怒,拔出马刀,割了一绺头发掷到地上:“我契苾何力,羞与一群白眼狼为伍!今天谁离开此地,便与契苾何力恩断义绝,从此再无瓜葛!”
一左一右两名亲卫摁住契苾何力的胳膊,身后一名亲卫抱住契苾何力的腰,一条绳索迅速的缚住契苾何力。
“你们……”契苾何力目眦欲裂。
原来,整个契苾部都是白眼狼!
枉自己为契苾部殚精竭力,甚至故意进长安,将契苾部的大权让给契苾沙门,原来都是自作多情!
不值得!
即便被绑上了马车,契苾何力仍然骂不绝口,听得几个为首的契苾部族人鬼火直冒。
“契苾阿瑟,我真想一刀宰了他!”
“没有他,谁带着契苾部征战,靠你,还是靠那个只会在母亲身边喝奶的契苾沙门?少了他,契苾部存在价值就少了一半!”
薛延陀王帐。
契苾何力箕坐,一手扶佩刀,一手抓羊腿,自顾自的大快朵颐,拿乙失夷男招徕的话当耳旁风,置旁边劝说的姑臧夫人、契苾沙门于无物。
乙失夷男的笑脸已经僵了。
契苾何力是油盐不浸啊!
“大俟利发莫非看不上薛延陀这座小庙?”
真珠毗伽可汗眼里现出厉色。
契苾何力扫了乙失夷男一眼:“别忘了,你的可汗封号是大唐给的。大唐能给你,就能收回去!我契苾何力,堂堂大唐烈士,岂能受辱区区薛延陀?天地日月,可昭我心!”
契苾何力拔刀,王帐内的薛延陀侍卫紧张拔刀相向,却见契苾何力回刀,割下左耳。
草原上,这叫割耳明志,虽死不可夺。恨天小说网
“杀了他!”
乙失夷男暴怒的咆哮。
“可汗不可莽撞,契苾何力毕竟还是大唐的将军,若杀了他,无异于向大唐宣战。”可敦劝止了乙失夷男。
……
契苾何力以及契苾部的消失,经过确认,甘州、凉州官府还是上报到朝廷。
“契苾何力这是叛逃了啊!”长孙无忌杀气腾腾的说。
“陛下,臣请追杀契苾何力!”尉迟恭挥舞着铁拳。
好久没出手了,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难得上朝的李世民轻轻咳了一声,朝堂上立刻安静下来。
“之前,契苾何力就入宫告诉朕,契苾部不稳,他必须回去安抚。朕觉得,契苾部叛逃是实,但契苾何力心如铁石,必不负朕!”李世民斩钉截铁地背书。
(《旧唐书·列传第五十九》:十四年,为葱山道副大总管,讨平高昌。时何力母姑臧夫人、母弟贺兰州都督沙门并在凉府。十六年,诏许何力观省其母,兼抚巡部落。时薛延陀强盛,契苾部落皆愿从之。何力至,闻而大惊曰:“主上于汝有厚恩,任我又重,何忍而图叛逆!”诸首领皆曰:“可敦及都督已去,何故不行?”何力曰:“我弟沙门孝而能养,我以身许国,终不能去也。”于是众共执何力至延陀所,置于可汗牙前。何力箕踞而坐,拔佩刀东向大呼曰:“岂有大唐烈士,受辱蕃庭,天地日月,愿知我心!”又割左耳以明志不夺也。可汗怒,欲杀之,为其妻所抑而止。初,太宗闻何力之延陀,明非其本意。或曰:“人心各乐其土,何力今入延陀,犹鱼之得水也。”太宗曰:“不然,此人心如铁石,必不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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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