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乾河畔的小树林里,火堆升起,忧伤的歌谣响起,失落的气氛弥漫了整个小树林。m.zaacoo.com
残兵败将,再没有以前的豪情壮志,只想着怎么尽快逃离这该死的桑乾河,怎么穿过白道川,回到熟悉的薛延陀草原。
但是,凭着定襄城张士贵的阻击,再如何心存侥幸的人都应该想到,白道川那一关并不好过。
或许,那就是全军覆没之地。
乙失拔灼很不喜欢这气氛,却无力改变。
其实,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乙失拔灼并不适合当统帅,只适合当个将军。
合格的统帅,要有逆转不利气氛的魅力。
乙失拔灼其他方面还行,就是只能打顺风仗这一点制约了他的高度。
只有二成的人马穿越桑乾河,回到薛延陀时,能有一成不?
连乙失拔灼自己都在动摇。
靠着树桩打了个盹,乙失拔灼很快进入了梦乡。
“乙失拔灼,来吧,到这永远没有烦恼、没有痛苦的世界吧。”
温和的语调、暖暖的语气,不知为何,乙失拔灼却感觉到了恐惧。
声音越来越近,乙失拔灼看到熟悉的面孔,却更加恐惧了。
乙失颉利苾!
被自己害死的亲兄弟!
你这是来索命了么?
“不!我不能死!乙失颉利苾,你活着我能弄死你,你死了我更不怕!”
大汗淋漓的乙失拔灼咆哮着挣脱了梦魇。
看着四周将士冰冷的目光,乙失拔灼的心,拔凉拔凉的。
天呐!
难道梦中这话竟然脱口而出了?
完犊子,一个梦魇,把心底最阴暗、最见不得人的隐私全部抖露出来,以后还怎么统领部众?
如果当初乙失颉利苾没死,此次统帅大军出征的就应当是他。
如果是乙失颉利苾领军,一定不会输得那么惨!
如果乙失拔灼是面对面砍死乙失颉利苾的,或许众人还会为他喝彩,说一声好汉子。
可是,乙失颉利苾是中毒身亡的!
乙失拔灼身边的篝火依然旺盛,篝火旁的人却是在悄悄减少。恨天小说网
乙失拔灼只能视而不见,仿佛不知道这事。
晨曦渐露,乙失拔灼不敢再呆下去,下令全军出发时,原本近三万的人马,此时已经只有两万了。
这只是个开始。
乙失拔灼很庆幸,自己决定动身不久,天上就飘荡着昆仑奴操纵的热气球,远处的渡口,唐军也在有条不紊地过河,最多两个时辰,凶残的唐军就会追击。
……
薛延陀东线。
营州都督张俭不再例行罚站,率军从三个点同时攻击,即便是步卒对骑兵,也打得虎虎生风。
乙失曳莽根本无心恋战,安排小部分人马缠斗,自己果断带多数人马撤到五十里开外的要塞,据山而守。
纵马驰骋的薛延陀人守要塞,听上去真像个黑色幽默。
然而,这确确实实开创了薛延陀的新战法——虽然很粗糙,连张俭一波攻击都没有顶住。
乙失曳莽早就预料到这结果了,倒也不气馁,无非是又带麾下跑下一个要塞。
以空间换取时间,拖呗。
……
乙失夷男进退失据。
李袭誉这个疯子,扼守住白道川也就算了,还一步步压着薛延陀军退入草原,这是何等的欺负人!
你们唐军手别伸那么长成不?
骂归骂,乙失夷男还是得小心应付,不给李袭誉可趁之机。
李袭誉也不管乙失夷男的反应,你退你的,额进额的,相互间的速度不搭界,但总的来说,薛延陀退让得多一些。
再退,就退出漠南了!
乙失夷男当然明白是落入了唐军早就布好的网中,李世民的封禅,其实就是针对薛延陀垂下的饵!
刚好,薛延陀这条胖头鱼傻乎乎的咬钩了。
脸都送下乡了,被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李袭誉的举止有些疯狂,偏偏排兵布阵无懈可击,不说多么优秀,至少乙失夷男是找不到弱点下手。
人手不多,但防御极其到位,整体如一只刺猬,扎手。
要知道,李袭誉在大唐算是极低调的人物了,还有让乙失夷男如此难受,那些排名靠前的名将呢?
……
乙失拔灼身心疲惫。
连续的逃跑,损失的不仅仅是军士,还有马啊!
往日薛延陀军士至少一人双马,甚至是一人三马,可这次横渡桑乾河,实在是太仓促了,绝大多数人只保留了一人一马。
没有替换的马匹,对马匹的体力消耗极大,但身后远远缀着的唐军让薛延陀军士不敢有所保留。
连藏的地方都没有,在热气球与望远镜的组合下,藏匿只不过是掩耳盗铃。
唐军呢?
仅仅为了争先,三个将领当场翻了脸,最后不得不用幼稚的划酒拳决定哪支队伍先行。
战意勃发,即便是步卒追赶骑兵,速度也奇迹般地快,简直叫如影随形。
多新鲜呐,给你几乎是白捡的战功,每个人头还关系到你家能多挣得几亩地,你拼不拼命?
在农耕社会,这是比真金白银还诱人的诱惑啊!
真金白银会花光,土地可以留给子孙传家啊!
对多数纯朴的府兵来说,这就是他们愿意拼命立功的原动力。
更何况,现在的薛延陀军就是落水狗,那么便宜的好事,去哪里找?
遥望白道川,薛延陀军挺着的那口气全泄了。
那面迎风猎猎作响的“唐”字大纛,抽去了他们的脊梁骨。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如之奈何?
类似情形,能够挣脱的,史上还有二万五千里的奇迹。
之所以称为奇迹,就是因为,不是甚么人都支撑得起。
薛延陀不行,乙失拔灼不行。
哪怕白道川的地势很开阔,哪怕李袭誉留守的人马不过五千步卒,对强弩之末的薛延陀军士来说,也是致命的打击。
火枪旅帅被张士贵与李大亮联手拦在了后头,定襄军与灵州军呼啸着冲了上去。
“二位,这有点不地道啊!”
王恶似笑非笑地看着两名大将。
张士贵打着哈哈:“副大总管见谅,儿郎们主要是穷怕了。”
李大亮拱手:“就是,你们一炮下去,痛快是痛快了,尸首呢?全部稀烂了!多少给下面儿郎留点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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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