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屋子里,也有一张跟外面一模一样的婚床,两具穿着大红喜服的无头尸体并排坐在床上,两根光秃秃的脖子,就像是在勾着人,把自己脑袋往上面放。
老鬼摸到了女尸身前,双手抱着纸人的脑袋,往尸体的脖子上对。
那时候,说我不害怕,是假的。可我也退不出去了,只能把心一横,猫着身子,贴着地面小心翼翼地挪向了床边,掀开新娘尸体的裙角,把绳子从她腿边绕了过去。m.zaacoo.com
李天宝让我打的棺材扣,就是抬棺的时候系的绳结。棺材扣需要打得结实,但是不能打成死扣,抬什么人,要打几扣也都有讲究。
我以前倒是看人打过棺材扣,自己却没亲自动过手。我正回忆怎么打棺材扣的时候,加上老鬼就在我边上,我生怕碰着对方脚面,动作又不敢太大,只能一点点地在那倒腾绳子。
第一个棺材扣还没打好,那个纸人的脑袋就咕咚一声掉在了地上,顺着地面滚出了两三米远。
老鬼猛地一下蹲在了地上,双手顺着地面往我这边摸了过来,我两手一松,身子后仰,躲过了老鬼手掌,对方却摸到了地上的绳子。
老鬼当即站了起来,转着身子一个劲儿抽气。
老鬼是在那找我!
我却觉得气要不够用了。我那一口气能憋到现在,已经是快要到了极限,再等下去,就容易一口气憋不住,被那老鬼掐死在这个密室里。
我也顾不上自己把绳子在尸体脚上缠了几圈,又能不能拽动那个死人了,拽起绳头把麻绳背过肩膀,玩了命的往出拽。
原本坐在床上的尸体,被我拽得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等我再想拖着尸体往前的时候,身后的绳子就像是被人给拽住了一样,不仅绷直不动,还有几分故意往后拽我的意思。www.zaacoo.com
到了这会儿,我那口气已经憋不住了,身上连续发力之后,就觉得胸口闷得难受,眼前也在一阵阵发黑。
那道透着烛光的暗门,虽然离我只有那么五六步远,可是在我看来,那就像是阴间和阳世的界限,怎么也迈不过去。
到了这会儿,我也只能玩命去赌一下。
我强咬着牙关猛一用力,忽然觉得背后袭来一股凉风,下一刻间,我就觉得像是有人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一下子没憋住,把那口气给喘了出来。
坏了!
我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捂嘴的时候,那只白发老鬼陡然间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那双白花花的眼珠子,正好跟我对视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我肩膀上猛的一沉,一双惨白的手掌一齐搭在了我的肩上。
完啦!就这么交待在贝勒府里了!
我一瞬之间心凉了半截。
就在我想要等死的当口,却看见一条绳子像是蛇一样,从门口那里紧擦着地面窜了进来,飞快地在我脚上连缠了三圈。
李天宝动手了?
我刚反应过来,就被那条绳子给拽倒在了地上。
我正摔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却被脚上的绳子拖着滑向了门口。没抓到我的那只老鬼,也紧追着我的身形冲向了暗门。
我眼看着对方的脚板子,要踩在我脸上的当口,李天宝猛一发力把我从门里拽了出来。
李天宝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轻轻晃动着摇鼓:“没死就自己爬起来逃命去吧!”
我站起身时,李天宝手中的摇鼓已经敲出了密如暴雨似的鼓点,两颗鼓槌就像是被烧得通红的火炭,迎空晃动之间,就像是两道火龙围绕着摇鼓狰狞游动。
已经追出门口的老鬼,竟在鼓声当中连连倒退,眼看对方就要退回暗门的当口,李天宝的鼓声猛然一转,两只鼓槌蓦然绷成了一条直线,两道半月形的红光,一前一后从鼓槌上飞射而出,连续从老鬼咽喉上横扫而过。
老鬼的人头当场掉落在地,化成一团绿色的磷火,对方身躯也随之崩散。
李天宝踩着满地磷火走进了密室,把无头女尸翻了过来,撕开了对方衣服,抽出匕首剥掉尸体背后上的人皮,塞进了自己身后的麻袋,把尸体重新扔回了密室,转过身跟我说道:“小子,跟我走吧!”
李天宝说完也不管我答不答应,转身就往外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就凭李天宝接二连三的弄出的这几手,我在他面前就跑不了。与其冒险激怒对方,倒不如暂时跟着他走,找到机会再脱身。
我悄悄的摸了摸腰上的匕首和兜里的生石灰,这都是关键的时候能保住命的东西。
李天宝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脚步稍稍一停就继续往前走去。
我看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才算是暗暗松了口气。
我们两个从贝勒府里走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蒙蒙亮了,盛天城里的早餐摊子也都开始做起了生意。李天宝带着我走到一个面条摊子上,找个了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招呼老板给上了两碗面条,才开口说道:“你不是要探我的底儿吗?问吧!我今天心情好,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试探着道:“李爷,你们在盛天城找什么东西?”
李天宝也不掖着藏着,拿出他割掉的人皮,像是铺桌布一样平铺在了桌子上:“我找的就是这个。”
我好奇地看向了人皮时,却看见那上面全是鬼画符一样,歪歪扭扭的符号,看上去像是某种文字,我却一个字都认不出来。
李天宝的心情好像不错,像是逗小孩一样,用手指头点着人皮说道:“这可是人皮血书,有没有胆子拿起来看看?”
“有什么不敢!”我伸手捏住人皮的一角,把它给拎了起来。谁知道,那张人皮竟然像是活了过来,嗖的一下,顺着我的袖口钻进了衣服。
“捏住别动!”李天宝急得站了起来。
我拎着那人皮的时候,就用了两根手指头,再加上突发变故,我怎么可能捏得住一张滑溜溜的人皮?
等到李天宝想要过来帮忙的时候,那张人皮已经全部钻进了我的袖子,我顿时觉得手臂一紧。
李天宝抓住了我的袖口,往后一拽,把我一条袖子整个拽了下来。
我这才看见,那张人皮已经像是套袖一样包住了我的小臂,狠狠向内勒紧,人皮上的血字就像是一条条血红色的虫子,突显在了人皮上狰狞蠕动。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的工夫,我的手臂就失去了知觉。
李天宝拽着我的手,把我拖到煮面的铁锅那里,掀开锅盖就要把我的手往锅里按。
面摊老板吓得脸色发白:“这位爷,您可别……”
“滚!”李天宝一巴掌把老板抽倒在了地上,抓着我的手按进了锅里。
我本来以为自己的半边胳膊会被烫得皮开肉绽,没曾想,我胳膊上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要不是锅里的水还在我胳膊附近沸腾翻滚,我甚至会以为自己在拿着温水泡手。
几分钟之后,李天宝把我的手从水里拽了出来,已经煮得发白的人皮,当场从我胳膊上脱落在地,人皮上的血字,却已经像是文身一样,留在了我的胳膊上。
“糟了!”李天宝咬牙之下,忽然一巴掌把我给拍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绑在了南城隍庙里。离我不远的地方点着四盏白灯,四个摇鼓人各守着一盏白灯在那争吵。
那四个人,我全都见过,也都能叫出名字。
年纪最大的那个山羊胡子老头,是走东城的孟天奇;
带着一只眼罩的独眼大汉,是南城的张天昊。
看上去白白净净,文质彬彬,长得一副书生样的,是西城的吕天赐。
最后一个就是抓我过来的,李天宝。
孟天奇指着李天宝说道:“天宝哇!你糊涂哇!你怎么能当着一个外人的面儿施展秘术,还让他看了血字秘档呢?”
李天宝道:“我看那小子,脑子活,胆子大,想要试试他的心性,收他为传人。”
“那也不能给他看血字秘档。”孟天奇气急道:“你不是不知道,那东西有多厉害,现在秘档缠在他的身上了。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李天宝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只能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
吕天赐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寻找血字秘档。你们就没想过,血字秘档为什么全部留存在尸体上么?”
孟天奇抬头道:“你是什么意思?”
吕天赐说道:“我怀疑,血字秘档是在自我封存!”
“就拿天宝兄追踪的贝勒府来说,那贝勒给自己打造的婚床极为讲究,却把婚房修在了鬼门的位置上,这对一个贵族来说,是不可能去犯的错误。是谁让那贝勒言听计从?”
吕天赐自问自答地说道:“我打听过贝勒府的事情,贝勒府的一切都是出自贝勒府福晋之手。那个时候,福晋应该已经被血字秘档附身了。是藏在秘档里的凶灵,自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藏身之地。”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我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测,也让人接触过血字秘档,却从没发生过秘档附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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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