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净意外地看着苗哲远，真没想到看起来最吊儿郎当的苗哲远能有这样的见解。
她也跟苗哲远想的一样，即便顾钦真的纵容顾轩，但这种纵容也只能是他来实现，旁人就还是要按照规矩办事，除非是他有新的命令。
另外一边，顾轩果真去找了顾钦。
他在顾钦的书房外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一咬牙进去了。
顾钦早就知道顾轩在外面，却一直没说话。顾轩这样徘徊不进屋明显又是有事，他倒巴不得顾轩能稍微有点顾忌，过一会就走。
只不过最后还是失望了。
顾轩对着顾钦伸手：“给我印鉴。”
顾钦正在看账本，眼睛都没抬。
“要印鉴做什么？”
“我要调一批货，一百箱养颜丹。”
顾钦翻看账目的动作停下，抬头冷冷地看着顾轩：“一百箱？哪个门店需要？我怎么不知道？”
“没有门店需要，是我跟人家赌钱赌输了，签了字拿一百箱养颜丹抵债！”
顾轩还说的理直气壮，好像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顾钦眼前一阵阵发黑，好一会才缓过劲儿来。
“你、你……你可知道一百箱货是多少钱？损失了这一百箱货我们在货物储备上会有多大的缺口？这不仅影响门店生意，账也根本不可能平的了！”
“我不管你这些，反正你得答应！”顾轩脖子一梗，“我那些债主可都不是好惹的，就算咱们惊鸿阁家大业大又怎么样？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你要不答应他们就要砍我一只手！”
顾钦攥拳：“你有没有想过要是给你调了这一百箱货我怎么办？我只是代为管理惊鸿阁，惊鸿阁又不是我开的！”
顾轩无所谓地手一挥：“我管你怎么样？那惊鸿门掌门让你管理就是信任你，随便糊弄糊弄不就过去了？我这天天不做工照样拿工钱你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现在就不行？”
顾钦：“你旷工的工钱都算我的，但是这件事就是不行！”
“好！”顾轩也上火了，“你给我等着！”
顾轩摔门而出，顾钦双手撑在桌子上抱着脑袋，一张脸沉在阴影之中。
顾轩走不到半个时辰，顾钦的母亲、祖母还有两个姑姑就过来了。
她们经常过来找顾钦，因此惊鸿阁的伙计们都认识她们，便没有人阻拦，四人气势凶凶地闯进顾钦的书房。身后还跟着洋洋得意的顾轩。
祖母顾王氏上来就拿着拐杖把顾钦满桌子的文书、账目给划拉到地上，气冲冲地说：“小轩不过是让你要个印鉴调一百箱货，你这都不肯？库房里几千箱的货，调给小轩一百箱怎么了？你是当哥哥的，就不能多照顾弟弟点？”
顾钦苦笑：“库房里就是有几万箱的存货那也不是我的，是惊鸿门的，我只是题惊鸿门做事而已，别说是一百箱，就是一箱也动不得！”
“好啊！你这真是翅膀长硬了啊！你不给调货，是要看着你弟弟被人断手断脚吗？”顾钦的小姑姑这就开始哭天呛地起来，顾轩就是她的儿子，“你个没良心的啊！当年你没钱读书，我可是把压箱底准备将来给小轩说媳妇的钱都拿出来供你读书成才，现在你是厉害了！有本事了！就忘了当年我们是怎么对你好的了是不是？忘本啊！良心让狗啃了啊！”
“你那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书里没教你要照顾兄弟姐妹吗？”
顾钦的大姑姑也跟着帮腔。她的儿子比顾轩还小，也诶呦修炼天赋，现在拿着顾钦给的钱在城中最好的私塾里读书，还指望将来出来后也让顾钦给安排个好差事，至少不能比顾轩差，做个小仓管那是不行的，怎么着也得分店掌柜起步。
她现在帮着顾轩要到好处，那将来轮到自己儿子的时候顾钦才不好厚此薄彼！
顾钦不说话，顾王氏看着就觉得顾钦是在故意跟自己拧，索性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不孝子啊！你是忘了当初我们全家是怎么砸锅卖铁供你读书了！全家吃糠咽菜就给你吃米面啊！我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啊！以后我死了都没脸下去见顾家的列祖列宗啊！”
顾母见状赶紧跪下来搀扶着顾王氏，顾王氏越哭越厉害，死活就是不起来。
顾母身子确实不好，劝了这么一会脸都白了，最后也很是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钦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自私自利？你两个姑姑对你的大恩你都忘了吗？现在你出息了就该多帮帮家里！”
“就是！”顾钦的小姑姑又叫喊道，“本来这惊鸿阁就是你做主，调货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你有什么不好答应的？你要是对我们有意见想要忘恩负义你就直说！别整那里根儿楞！”
……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压根就不给顾钦开口的机会。
顾钦也已经习惯了，从顾轩第一次犯错家里人逼着他给顾轩收拾烂摊子还不准他责罚顾轩开始就是这样，到现在只是变本加厉罢了！
顾钦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中眼中一片死寂。
“好。”
还在喋喋不休的几个女人集体禁声，一直得意地看着家里人给自己“讨公道”的顾轩也眯着眼看着顾钦。
顾钦：“我会给他印鉴调货。”www.zaacoo.com
几个女人满意了，顾母扶着老太太起来，两个姑姑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嘴里还絮叨着。
“你早答应不就行了？还让你祖母这么大岁数了又这么折腾一番，你也该多替你祖母的身体着想。”
“是啊！要我说小钦你可没有原先懂事，这人啊手上稍微有点权利就爱飘！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别别人随便飘，都是自家人还拿什么骄？”
顾钦一句话没说。
几人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也没多留，还想着回去打麻将呢，也没关顾钦什么态度，说说笑笑就走了。
顾轩得意得恨不得上天。
“你说说，你要早把印鉴给我不就没这么多事了？还非得让祖母她们过来跑一趟，要不说你不孝顺！”
顾钦还是沉默着，直到他写了调货一百箱的单子，盖上了印鉴交给顾轩后才说道：“终有一天，谁也护不住你。”
顾轩没当回事地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回到仓库，顾轩直接把盖着印鉴的调货单往杨磊面前一拍：“看到没？调货单，印鉴，都在这呢！赶紧给小爷调货！”谷
杨磊脸色铁青地让老胡跟苗哲远去点一百箱货出来。
顾轩瞟了一眼，挑事儿地说道：“我这货用的急，让那新来的也过去弄。”
秦净正在不远处验一批新到来的货，听到了顾轩的话却理都没理。
顾轩直接走到秦净面前：“让你去点火听到没？”
秦净冷冷看了一眼顾轩：“第一，你没权利指使我做事；第二，你的调货单不是加急调货单，两个人点货是上限。”
顾轩气得直咬嘴唇，“你等着！早晚有天我会成为惊鸿阁阁主，到时候你们这些人都得给我滚蛋！”恨天小说网
苗哲远实在气不过：“那就等你桌上阁主的时候再叫唤吧！现在你还不是呢！你要真能做上阁主，到时候不用你说我自己走人！”
把最后一箱货点出来，苗哲远就拉着老胡去别处没事找事干去了，让顾轩自己搬运。
顾轩呸了一声，“小瘪三你给爷等着！”
这些货一箱箱的都不大，也不算重，等顾轩吭哧吭哧地把一百箱货都搬出去之后，老胡都气得不行。
“阁主还真给他盖印鉴了！这课时一百箱货啊！”
杨磊：“我之前还了解过，确定这两天都没有分店需要调货。”
老胡：“啊？那一百箱货不是给分店的？难道顾轩要自己私吞？他有那么大胆子吗？”
苗哲远：“可能一开始没有，但他看着自己犯下的一桩桩一件件错事都能有堂哥给摆平，他的胆子就大起来了。”
“乖乖！这一百箱货得是多少钱啊！他这是要干什么？自己哪去卖吗？”
秦净冷哼：“他要是这么又上进心知道卖货赚钱，就不会两天打鱼三天晒网。”
苗哲远点头：“我看也是。不过咱们惊鸿阁的东西要换成真金白银也容易，反正不愁变现。有货源不够的时候黑市就会有高价卖的，也不是没人买。我之前听说顾轩好堵，而且已经欠了不少钱，老大个数目，就算是阁主都没法帮着还清。”
秦净：“你是怀疑顾轩拿这一百箱货抵赌债？”
苗哲远：“很有可能！不然他自己又不卖，就是送人也犯不着调这么多，最大的可能就还是跟钱有关。”
秦净看着门口，“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顾钦的行为的确已经背叛了惊鸿阁。”
杨磊叹气：“惊鸿阁是顾阁主一手作大，顾阁主深得掌门器重，就算我们把事情捅到惊鸿门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作用。只要阁主能做好欺上瞒下，不留下什么破绽，掌门绝对不会选择相信我都不相信他。”
秦净：“那可不一定。”
杨磊他们只当秦净是在哄自己，也没接话。
又过了些天，几日不见的顾轩又来了仓库。
顾轩胡子拉碴，像是几天都没有打理过的样子，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颓废。
这一次他更加过分，直接让杨磊给他调用两百箱货。
杨磊气得差点咬到腮帮子。
“没有印鉴，不能调货！”
顾轩“嘿”了一声，“你是记吃不记打是不是？忘了上回了？你这卡着我有什么用？到了我堂哥那还不是一样给我披？何必费这道事？”
秦净的脸沉下来：“调货需要印鉴，这是规矩，不能因为你上去拿了货这次就不需要印鉴了。还是你昨天吃了饭今天就不用吃了？”
顾轩没好气地看着秦净：“你个瘪犊子！爷还没找你麻烦你倒先找上爷爷的麻烦了！今天我要不让你滚蛋我就不姓顾！”
“好啊！”秦净满脸嘲讽，“那你现在就去找顾钦让他把我赶出去，你看看他会不会听你的！”
“去就去！你也跟我一起去，我当场就能让你卷铺盖走人！”
顾轩气冲冲走在前面，秦净气定神闲地走在后面。
苗哲远一把抓住秦净的手臂：“大秦你冷静点！阁主连一百箱货都能给顾轩批下来，要是顾轩死乞白赖要赶走你阁主一定会答应！”
苗哲远是真挺喜欢跟秦净相处，难道遇到一个不怎么嫌弃他话唠的，结果缘分就是这么浅，这还没相处多久就要被欺负走了，他还真舍不得！
秦净拍了拍苗哲远的肩膀：“放心，我不会有事，走的人一定不会是我。”
看秦净依旧这从容，，苗哲远就忍不住摇头。
老胡也是一脸感叹：“挺好的一人，怎么就是脑子有点毛病呢？”
可不是有点毛病么？没毛病能说出这话来？还走的一定不会是他，不是他难道是顾轩吗？阁主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他就把顾轩给赶走。
秦净还不知道，就在她前往顾钦书房的路上，那三人已经在商量该送她什么离别礼物了。
秦净进去书房，四下打量。房间布置非常朴素，没有命于志华，没有古董玉器，作为惊鸿阁阁主的书房，这里简直能称得上寒酸，外头的人也一定想不到作为赚的满盆满钵的惊鸿阁阁主，书房会是这幅景象。
其实顾钦的薪水不少，而且除了丰厚的薪水之外，秦净还给顾钦提成，按照分店平均收入给百分点。要说这么长时间下来那赚的钱确实不少。
但是顾钦这把些钱全部给了家里，每个月的月钱只给自己留下够吃饭的，有一副破了就再多留添置一件新衣的钱。
然而就是这样，顾王氏她们还是不觉得多满足。
而且在顾王氏他们心中，顾钦是阁主，那这惊鸿阁就是顾钦的，就是他们顾家的，就该被顾家予取予求。而不管顾钦怎么解释或者解释多少遍，都是无用！
顾轩上来就直接大大咧咧往边上椅子一坐，指着秦净跟顾钦说：“我要这个人滚蛋。”
顾钦头疼得很，刚要让顾轩不要无理取闹，一抬头就对上了秦净的视线。
顾钦腾地一下站起来，嘴里直结巴：“掌、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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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