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脾气不好的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说另外一个脾气不好，也是没谁了。
当然这话任潇和不会当着傅征的面说，不然依着傅征的脾气铁定又要跟她掰扯一番。
万剑锋急于见到池鹭，就是晚上也没休息几个时辰，路上东西也没吃几口，次日中午就到了狱血宗，不可谓不神速。
负责接待万剑锋的是莫一楠，听门口弟子禀报说鼎剑宗宗主到了他还十分意外，没想到这么快人就来了。还真是惦记儿子。
莫一楠引着万剑锋和景浩深进到会客厅，然杂役弟子端上茶水点心，笑着道：“万宗主稍等，我们宗主马上就到。”
万剑锋：“不急不急，也是我们来得唐突。”
本来按照默认的规矩，是在对方回帖之后五日左右登门，他这第二日就过来了，确实仓促了许多。
莫一楠在人情练达方面绝对是个高手，即便是在没话找话说，也能把气氛调动得十分愉快。
只是万剑锋一心记挂着池鹭，说话有一搭没一搭，还好有景浩深在，能跟莫一楠周旋。
景浩深跟莫一楠都是交际上的好手，你来我往十分热闹，不知道的看他们这样子还得以为是多少年的好兄弟关系亲厚呢！
两人说话间，陆柯也过来了，脸上依旧戴着面具。
在自己的宗门里还这样，也是十分谨慎，不过万剑锋倒丝毫不介意这点，只是往陆柯身后看了看。
陆柯坐下来，直言道：“万宗主在看什么？”
万剑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没什么，只是奇怪没有见到池鹭池公子，他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陆柯点头：“是已经回来了，之前我为找人离开得匆忙，为了之后能对万宗主有个交代，这才暂时将池鹭留在景州，可是池鹭有何不当之举动冲撞了万宗主？”
万剑锋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池公子大方有礼，怎会冲撞于我？反倒是我十分欣赏池公子，这才忍不住问了两句。”
陆柯了然一般地点头：“原来如此。池鹭在我门中是执掌一堂的堂主，手上事务不少，这会应该在堂中操练弟子。他这人个性执拗，不好言语，说话做事都是直截了当，也不懂客气，我原先还担心留他在景州会不会有问题，却没想到他这次表现得不错，还能得到万宗主的赏识。以往他可只有得罪人的份儿！”
万剑锋笑容一滞，顿时关心地问道：“他以前得罪过人？可有为难于他？”
景浩深倒是想提醒万剑锋一句不要表现得太明显，但当着“陆争”和莫一楠的面，他就是使个眼色都不方便。
“万宗主多虑了，我不是那是非不分之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苛责池鹭，池鹭是我一手培养，仅仅是性格问题罢了，我更看重的是能力。只是再加入狱血宗之前，池鹭的日子过得确实不好，他会有这样的性子也跟他之前的经历有关。”
万剑锋一听更加上心，甚至都往前坐了坐：“加入狱血宗前的经历？陆宗主可能跟我说说？”
陆柯微微歪头看向万剑锋：“万宗主对池鹭好像很是关心的样子？”
万剑锋表情不自然地偏过头：“啊，是，就是觉得池公子十分优秀，我宗门中也就只有少有能跟池公子相比的。”
边上莫一楠笑出了声：“万宗主您要这么说也多少避着点景公子啊！”
景浩深毫不介意地一笑：“这不是别人家的弟子就是好弟子吗？各位宗主都有这样的毛病。”
两句插科打诨的话就把这一茬给揭过去了，陆柯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深究。
“说起来池鹭在未进宗门时日子确实过得凄惨。”
陆柯将池鹭之前的情形都告诉了万剑锋，没有添油加醋，但光是说出实情就已经让万剑锋心痛不已。本该被他爱护有加的妻子惨死异乡，本该被他呵护长大的孩子受尽苦楚！
莫一楠还帮着腔：“可不是么！想到池鹭之前那段日子我都替他难受，他为了照顾母亲，就算发现自己有修炼天赋而且天赋不错都不能进入宗门修炼，不然没人照顾母亲啊！就这样每天偷师学艺，不成章法，长时间下去还险些把身体给弄坏了，好好的修炼苗子差点毁在自己手上。刚加入宗门的时候为了帮他修正根骨，以保证日后的修炼不出岔子，他以前那些杂乱无章的修为就得废掉。费掉修为的过程何其痛苦啊！他愣是忍着没叫出声，只是牙龈都咬出了血！”
莫一楠的说法也不算夸张，本来也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只是他这个语气说出来，这凄惨的感觉就好像被放大了好多倍，感觉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出来似的。
万剑锋听着眼眶都红了。
莫一楠立即关切地问道：“万宗主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难不成万宗主从前也有这样的经历，现在是感同身受？”
万剑锋也不好解释，只能认下。
莫一楠啧啧摇头：“真没想到就是万宗主您也有过这样的遭遇！不过您以后要是见了池鹭可别跟他提起这些事情，也千万别同情他，这事虽然不是秘密，但他不喜欢被人同情，而且他始终觉得虽然他没有父亲，却有这世上最疼爱他的母亲。”
万剑锋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谁说他没有父亲？我就是他的父亲！
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好，我一定谨记。”
陆柯：“还不知道这次万宗主来我狱血宗究竟所为何事？”
拜帖中本来也只写了说要来狱血宗一叙，却并没有说具体事宜。
当时万剑锋也没多想，只想赶紧下了拜帖，早点能去狱血宗看儿子。不过好在景浩深细心，路上已经跟他商量好了说辞。
“是这样，前不久秦掌门的惊鸿门不是来鼎剑宗监察署观摩学习吗？我也觉得这法子甚好，相互学习能增长见识，还有助于宗门之间的情感联络。咱们两个宗门一直有合作关系，我觉得不如我们更进一步，相互派遣弟子观摩。当然，人数不用太多，就一个弟子即可，也就在监察署内，不去宗门内部，如何？”
陆柯一下子就知道万剑锋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趁机让池鹭在鼎剑宗多待些日子罢了。
陆柯故意做出苦恼的模样：“如此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该派遣哪位弟子到贵宗去我还一时想不到。”
万剑锋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说道：“四位护法平日要辅佐陆宗主，都是日理万机，也不好耽误几位护法的时间，我看不如就让池鹭来我们鼎剑宗吧！好歹他之前来过，虽然时间不长，但也能算得上半个熟人。他跟我的弟子浩深关系也算不错，到时候我可以让浩深多带着池鹭四处看看。”
陆柯：“难为万宗主想的这般周全，只是我虽然可以答应，但去与不去还是要看池鹭的意思。若是一般弟子也就罢了，但池鹭毕竟是一堂之主，这种事还需他点头。万宗主且稍等，我让莫一楠去问问池鹭的意思。”
万剑宗显得尤为局促：“说、说的也是。那就看看池鹭的意思。”
莫一楠出去找池鹭，才走了不一会的功夫，万剑宗就已经往外头看了好几次。www.zaacoo.com
陆柯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万宗主赶时间？那我去催催。”
万剑宗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间陆柯已经出去。
万剑宗有些担忧地问景浩深：“你说陆争会不会看出什么？”
景浩深无奈地笑了笑：“宗主对池鹭的在意表现得过于明显，陆宗主不可能看不出来异常。”
万剑宗更加担心：“那……”
“不过我看陆宗主表现，之前应该确实不知道宗主您和池鹭的关系，想来也是池鹭并未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陆宗主，也许是不想陆宗主对他心有芥蒂。不过这次的事情应该会让陆宗主有所怀疑，只是一时半会应该也想不到宗主跟池鹭的关系。”
万剑宗心想也是，估计现在“陆争”应该是怀疑自己想要挖走池鹭的可能性比较大。
此时陆柯和莫一楠都在池鹭的白鸟堂。
莫一楠翘着二郎腿晃悠着：“小池鹭啊，考虑得怎么样？”
池鹭阴沉着脸不说话。
莫一楠越多越上头：“你说说你，又不是让你娶媳妇，至于考虑得这么久吗？就是让你去鼎剑宗观摩观摩，还有何好犹豫的？”
池鹭斜了一眼莫一楠：“你会不知道他的真正用意？”
“我知道啊，所以我觉得你更没有纠结的必要。我要是你，就既做着狱血宗的堂主，又做着鼎剑宗的少主，脚踏两条船，好不快活！”恨天小说网
“我看想脚踏两条船的是你吧！”陆柯凉凉地开口。
莫一楠“嘿嘿”两声，“我这可是真心实意地为小池鹭考虑，多好的建议啊！”
池鹭：“那我回头就告诉风月姐，说你让我脚踏两条船。”
“可别！”莫一楠立马慌了，“你这话一说我就是没那意思也要变成有那意思了！行行行，算我说错话了还不行？不过这事你总得给个回应。我看你是难拒绝了，这万宗主都找上门来了，就算你拒绝了这次，下次说不定又有什么理由来诓你！”
池鹭冷着脸：“我与他本就没什么父子情分。当年如果他能早一点回去找我娘，我娘就不至于被满村的人戳脊梁骨，也不至于怀着我就远走他乡，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我不找他报仇已是仁至义尽，如何还能认回他这个父亲？”
陆柯没说话，莫一楠也叹气，清官难断家务事，即便大家亲如兄弟，有些事情也不好他们评论。
池鹭：“况且他要真想认回我，为何不直接点明与我的关系？还要借观摩交流的借口？呵，不过是担心宗主知晓我的身份后会利用我做出伤害他鼎剑宗利益的事，他也不认为在宗主和他之间我会选择他，虽然这也是事实，但既然他本来就对我有所保留，我也就更加没必要认他这个父亲！”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去鼎剑宗看一看。”
陆柯沉默了好一会，一开口的话就让池鹭有点懵，“宗主……”
陆柯：“我并非想替万剑宗说话，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的母亲也想看看万剑宗是什么样？”
池鹭神色一怔愣。
陆柯：“当年你母亲知道了万剑锋的身份，拒绝万剑锋同回鼎剑宗的要求。她有她的骄傲和坚持，但你应当也明白，至少那时候她心里还爱着万剑锋，也为不能跟万剑锋白头偕老而遗憾。而如果当年你的母亲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那么她可能早早就是鼎剑宗的宗主夫人，而你一出生就会是少宗主，拥有优渥的生活，成长过程中也会有充足的修炼资源，你猜在你母亲后来余生中，可有后悔过当初拒绝了万剑锋？不管是为你，还是为她自己。”
陆柯的话让池鹭深思。
他猛然想起在母亲最后弥留的那段时间，母亲偶尔会失神地喃喃自语，问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是错，还会迷迷糊糊地想象着万剑锋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模样，甚至描绘出来给他听。
须臾，池鹭点头：“我是该去鼎剑宗看看，替我母亲看看。”
陆柯：“你不必心有顾忌，想何时回来就何时回来。”
池鹭眼眶渐红：“是，多谢宗主！”
莫一楠佩服地看了一眼陆柯。
都说他口才好，能言善道，他觉得最能说服人心的应该是他们那“不善言辞”的宗主才对。
池鹭去鼎剑宗观摩，包括有朝一日与万剑锋恢复父子关系，对池鹭的确有益无害，对狱血宗亦然。
万剑锋得知池鹭答应去鼎剑宗观摩，高兴地恨不得立刻就带池鹭走，还是景浩深提醒他这事还要按部就班地来，直接把人带走不合适。
万剑锋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直说他回去后就立刻准备，拟定相关文书，同时也会挑选好一位弟子前往徽州。走前还千叮万嘱池鹭安排好这边的事情之后就早点动身过去。
池鹭不是看不出万剑锋的欣喜，心底一片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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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