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钦天鉴到同安,越闻天眼里的秦观月都表现得一点不像一个刚及笄的少女,她冷静从容,仿佛一切意外都在她的掌握中。
更重要的是,她从未表现出任何同龄人拥有的天真与优柔。她像一个完美的机括,不泄露一丝情感,不停留任何一处。
故此她屡次三番与唐海的谈心总让他觉得意外,直到方才的威胁出口,他才觉得正常。
“你这是在威胁我?”唐海问。
“只是自保,如唐镖头方才所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秦观月微颔首,“还请唐镖头莫怪。”
唐海嗤笑一声,抱着胳膊靠在墙上,不再说话。www.zaacoo.com
辰时,同安城南市街头的一个馄饨铺子里,刚逃出来的韩征威盯着自己眼前的一碗馄饨许久没有动。
旁边吃的唏哩呼噜的金算子叹了口气,“我说小公子,这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强求不来的啊。”
韩征威没搭理他,掏出碎银丢在桌上,转身要走。
金算子一把拉住他,“哎?你去哪儿啊?”
“你管我!”
“你姐可是托我照顾你来着,我好歹欠你姐一个人情,可不能忘恩负义,这要遭雷劈的!”
“她才不是我——”
韩征威话语戛然而止,不耐烦地看着身后人,“你再不松手我揍你了啊?”
“哎呀小公子,这么大火气做什么?你看你现在出去说不定马上就被抓回去了,你这么做对得起江大侠和你姐吗?”
金算子扭头看向一旁走过来的江焕,“是不是啊江大侠?”m.zaacoo.com
江焕将一包干粮放到韩征威面前,“拿着干粮,离开同安。”
韩征威心说等我回家说不定那两人的尸首都烂了。
“我不走。”
他把那干粮一推,“我要救他们。”
金算子听的感慨不已,“真是姐弟情深啊。”
“……”
韩征威也懒得解释了,“你们不用管我,我死不了的,他们不敢杀我。”
江焕没劝他,坐下问了句,“你想怎么救?”
韩征威不傻,他自然不会直愣愣冲上门劫狱,他们这一逃,牢房里的看守只会更严。
事到如今,要想救越闻天他们,他只能找人帮忙。
“我有认识的人可以帮我。”
韩征威抬头看向眼前两人,“我们得去常逢源的府上。”
金算子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别说你那朋友住知府家。”
“对!”
“……我说的是真的!”
韩征威见两人一脸无言,也急了,看向江焕,“记得你说常逢源昨夜宴请的那个人吗?”
“宣威将军孙楚……”
江焕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认识的人是他?”
“乖乖,那宣威将军可是凌云将军的副将,正经的凌云骑副将啊!”
金算子眼睛都瞪圆了,“你还认识他?”
“回头再说。”
韩征威糊弄了过去,“你们有办法让我见到他吗?”
“那知府衙门可难进。”
金算子挠了挠头,“要不你写封信,让江大侠给你扔进去?你那朋友肯定认识你字迹啊。”
韩征威急道,“不行啊,他……总之他不见到我人是不会相信的。”
江焕沉思片刻,“我去把他劫出来。”
韩征威立刻拒绝,“不行,太危险了,现在就指着江大侠你保护我们了,万一再被抓进去可就麻烦了。”
一旁的金算子沉吟片刻,说道,“我倒是有办法让你进去,只不过……”
韩征威一把抓住他肩膀,目光灼灼道,“兄弟!你要是帮我这次,我回去就给你白银千两!”
“别别别激动小公子,咱们知天命之人,最信因果,我欠你姐人情肯定要还的。”
金算子挣脱他的手,揉揉发疼的肩,干笑道,“我知道常府有个院子,墙角留了个洞,差不多能钻个你这样的少年人,到时候你从那里钻进去找人。”
韩征威刚要开心,忽然又想到什么,“可是我不知道他住哪儿,总不能在整个宅邸翻吧?”
“这您放心,我在这同安城里有些人脉,回头让他们打听一番宣威将军住常府哪间屋子就成。”
“你还有在知府宅邸的人脉?”
“非也。”
“……”
半个时辰后,精心伪装过后的三人站在城南一处破旧的土地庙里,从一群臭烘烘的乞丐嘴里得知了知府家九姨太的贴身丫鬟英苗最近喜欢上了府上的一位贵客。
据说那贵客二十五六岁,一表人才,英姿飒爽,连他们知府老爷都对他尊敬的很,出入陪同,一口一个将军。
韩征威听完一拍大腿,“就他了!住哪间房?”
“说是东厢房,图清净,那片就住他一个人,平时不出门,就搁院子里练武打木桩,偶尔出去逛逛青楼喝喝酒,最爱点绿绸唱曲儿,好饮大曲。”
“……”
韩小侯爷看着唾沫星子乱飞的神棍,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你这么厉害咋不卖情报,为何非要当神棍?”
金算子被夸得不好意思,摆摆手道,“瞧小公子说的,我这雕虫小技的,跟人家钦天鉴占羽阁脚趾头都比不上,哪敢去卖情报啊?”
闲话不敢多说,三人得了情报后立马赶去了知府宅邸的后院子,顺着金算子的指示找到了那个破洞。
金算子倒没说虚话,那洞不大不小,如韩征威这般的少年体格,挤一挤也就钻进去了。
江焕跳到树上看着院内,金算子看着院外来人,韩征威卷了袖子撩起裤腿卖力地钻进了洞。
“我进来了,你们先离开,站那儿太显眼了。”
“……”
金算子有点犹豫。
江焕微颔首,转身离开,金算子连跟上去。
隔着一条街的对面酒楼上,身着黑红相间长裙的貌美女子凭栏挑眉,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所以说站得高,看得远,你家主子我总能看到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女子扬了扬下巴指向对面府邸,“那什么地方?”
“同安知府的府邸。”身旁的青年回道。
“同安知府……”
女子托腮看着远处,他们前几天就来了这同安城内,本想着在这里玩几日,说不定能遇到从钦天鉴逃出来的那几人,可没想到,不仅人没遇到,这同安城忽然在暗中戒严起来了,她二人身份特殊,索性就留下来了。
“戒严的原因可打听到了?”
“似是在抓捕越闻天,但据属下连夜观察,至少有三股势力在暗中行动。”
“连夜观察?”
女子抬头看了眼他眼下的青黑,“你失眠吗?”
青年垂眸,“属下自然要保证主子的安危。”
女子笑了笑,“我真感动。”
青年闻言依旧神色不变。
“越青离的家底全在雍州,所以去雍州的路必定设满陷阱,那越闻天稍微聪明点也不会自投罗网,可若是反其道而行直接回京,死的更快,可加上那个钦天鉴叛徒就不一样了。”
女子扫向大街上贴的通缉令上的少年,眼底流露出兴味来,“同安是回京必经之地,按照路程,那几人眼下应该也在这座城里。”
“孙楚是楼冰河的得力干将,出现在这里可不会是什么巧合。”
女子目光落在知府的宅邸上,漫不经心道,“小七,这同安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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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