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之外的一处小镇上,卖包子的小贩刚蒸好包子,大街上便走过来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
“一壶水。”
年轻男人戴着斗笠,头低着,声音微沉,手里递出一个水囊和一块碎银。
“哎!马上就给您装!”
对方出手阔绰,明明不买包子又跑来他这包子铺买水,小贩装好水递过去时,忍不住好奇,瞄了眼斗笠下的脸。
嚯,长得也不错。
“公子赶路啊?”他顺口招呼了句。
男子没接话,接过了水囊转身就走。
“脾气倒是不太好……”
小贩不在意地嘀咕了句,转身又去忙活,偏巧目光瞥到了大街上贴的一张通缉令,上面留着画像,是个十七八的年轻男子,模样俊美,尤其一双半凤眼,眉尾细长上挑,显出几分超出年纪的沉郁。
他后背一冷,这不是方才那人吗?
小贩吓得扔了水瓢,连围裙都没解,连忙跑去了镇上的衙门。
另一头,买完水的越闻天正要离开这个地方,忽然脚步微微一顿。
下一刻斗笠便被猛的被扔向了身后一堆灌木丛,一把长刀横空劈出,将斗笠分成两半。
然而同一时刻,越闻天已经来到了这把长刀的主人跟前,软剑自腰间凭空抽出,剑锋如不可捉摸的光影般横割对方颈项。
来人后退,却依旧被剑气割断了额前长发。越闻天却没能再上前一步,因为后方的刀挥向他头颅。
他凌空后跃落在远处,剑指着对方,冷声道,“不想死就滚。”
来人收起刀,走出灌木丛,抓了把凌乱干枯的长发,露出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凌乱的花白胡须与头发纠结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只有那双藏在乱眉下的矍铄双眼清晰可见。
“到此为止吧。”这个一身破烂扛刀的男人说。
越闻天看出对方没有杀意,索性收了剑,转身就要上路,懒得理睬对方。
然而男人却再次横起刀拦住了他的去路,“再往下走,就是京城,你不该去。”
越闻天脚步一顿,看向对方,“……谁派你来的?”
“倒不是派,应该说是求吧,她头一次求我办事,我总不能让她失望。”
男人扬起眉看着他,有点不羁的味道,“所以今天只要有我在,你就不可能离开这里一步。”
越闻天眼中泛起戾气,抬手缓缓拔剑。
正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阵马蹄疾驰声,有三五人飞速向这里奔驰而来。
“吁——”恨天小说网
岑舞逆着晨光而来,勒停马儿落在二人面前,眉睫上还沾着颗颗露珠,可见是日夜兼程赶来。
她翻身下马,一句话没说,大步走到越闻天跟前,朝着他的脸一拳砸了过去。
越闻天闷哼一声,后退半步,嘴角溢出一丝血液。
紧随而来的萧声和其他人看着这一幕都是一怔,坐在马背上没有说话。
越闻天揩去嘴角鲜血,垂着眸,“让开。”
“让开?让你去送死?像个孬种一样为一个女人而赴死?”
岑舞彻底被激怒,上前双手抓住他胸前衣襟,怒吼道,“你是越氏唯一的血脉!雍州的少主!你的命从来不属于你!轮不到你去糟蹋,听明白了吗!”
“……”
越闻天缓缓挣开她的手,抬头看向她盛怒到发红的双眼,“我不配做雍州的少主,也不配成为你们的希望,对不起。”
岑舞咬紧嘴唇,齿间溢出血腥味来,她看着眼前长高的少年,却丝毫看不出他的父亲,他两个兄长的模样。
越闻天看到了她眼里的希望,却没有说什么。
他挣开她的双手,看向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是她让你来的?”
大胡子没有说话,开口的是萧声,“是。”
越闻天神色木然,“她还真是算无遗策,摸透了人心。”
“她算不到,但不敢赌。”
萧声翻身下马,走到他跟前,“她怕你对她有一丝的迟疑,怕你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因为愧疚吗?”
“……”
萧声没有回答。
“可惜,这次她猜错了。”
越闻天也没再追问,他目光平静地看着不远处的繁华帝都,缓缓道,“她就算死,也该死在我手中。”
“啧。”
大胡子男人忽然懒洋洋地开了口,“你就不想知道当年秦观月为什么会帮宁昭对付青王府吗?”www.zaacoo.com
越闻天停下了脚步。
“知道了又如何?我越氏一百多口人能活过来吗?我父王和兄长们能重新回到我身边吗?她可以假装从来没做过那些事吗?”
“当然不能。你们所有人都不能为她辩解,唯独我能。”
大胡子微抬下巴,露出左颊边的伤疤,“当年若没有秦观月,那害死越氏满门的便该是我。”
……
楼冰河匆匆入宫,却在半路被人拦了下来。
“将军,陛下正在早朝。”
“早朝?”
楼冰河脚下一顿,“不是说陛下病了么?”
王总管笑着解释,“陛下夙兴夜寐,勤政为民,咱家也劝不住。”
太清殿。
宁昭端坐在龙椅之上,神色冷漠地俯视着看着脚下跪了一地的大臣。
“你们想说什么?”
“陛下,刑部在搜查帝师府发现的书信上,皆有太子落款,证据确凿,臣只是据实已报。”周大人伏地说道。
宁昭看着手上的书信,突然劈手扔在了太子跟前。
太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伏在地上,却是罕见的没有开口喊冤,反而一句话没说。
“太子,你有何话可说?”宁昭问。
“回……回父皇,这书信……这书信确是儿臣所写!但儿臣只是请帝师为课业解惑,未有一丝结党营私之意!”
太子猛的磕头在地,颤声道,“请父皇明鉴!”
周大人嘴角露出一丝笑,语气却十分诚恳,“太子此言差矣,帝师勾结逆贼,如何为太子解惑?臣可记得,帝师头一次出手帮人,可是为了先前刑部尚书二公子一案中被牵连的太子您。”
“血口喷人!”
太子气得手抖,指着他大骂,骂完又正色看向龙椅之上的帝王,满面赤忱,“父皇,儿臣尊帝师为师,只因帝师学识渊博,聪慧过人,儿臣自知愚钝,才想学习一二,从而为父皇分忧。儿臣从未有过一丝拉拢勾结之心,儿臣敢对天发誓!”
“学识渊博,聪慧过人……”
宁昭敲着龙椅扶手的指尖骤然停下,“依你所说,朕不该杀了秦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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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