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聘等一行人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进入了汉中境内,他们沿着沔水,连过房陵郡,西城郡等地,逐步进入了汉中郡的东部盆地区域。
虽然文聘这一行人的准备较为充足,但这一路上也着实是吃了不少的苦头,风餐露宿不说,主要是汉中的地形委实险要……安康盆地中的小路难走,道路附近皆是高耸的山脉,层层叠叠,怪石嶙峋,让人看着眼花缭乱。
不得不说,山是好山,景是好景,若是置身于这山峦之外,众人一定都会觉得这景色美不胜收。
但若是身处在这山峦之中,那感觉可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崎岖难行,一步一坎对于文聘等一众人来说就是当下最大的内心写照。
特别是进入了某些过于陡峭的山道时,为了安全起见,文聘就请五业从事蔡琰下车,步行随同他们一同走山路。
试想这些身体魁梧的军汉走上路时尚且感觉崎岖难行,叫苦不迭,而蔡琰这一介士族出身的女流之辈,又哪里能经受得住这般的折腾?
但让文聘等人惊讶的是,蔡琰咬着牙关,还真就是随同文聘等一众坚持了下来,而且一声抱怨也没有。
到后来,蔡琰嫌弃自己身上的曲裙深衣碍事,干脆在一处民舍,向一位猎户的妻子买了一身爬山越石的打猎行头,将自己打扮的像是一个山林妇人一般,然后随同文聘他们一同行军。
对于蔡琰,文聘这一路上起初并不在意,后来看到她居然这般能吃苦,心中也是升起了几分敬佩之意。
这位蔡大家当真与寻常女子不同,丝毫没有那些士族门阀中女人的娇惯。
而且每每到了歇军之时,蔡琰都会用随身的短笛,吹上一些乐府中曲,来给歇脚的士兵们听来解闷。www.zaacoo.com
她性格平易近人,丝毫没有士族小姐的架子,时间一长,很多士兵们竟然和她混的熟了,大家闲来无事,竟也能与这位蔡大家天南海北的交谈一番……
士兵们是越来越喜欢这位蔡大家。
……
这一日,一行人终于通过沔水过了蚀中道境,来到了安阳县。
而既然来到了安阳县,那就说明距离南郑城不远了。
文聘身为即将上任的汉中郡守,既是来到了安阳县,那安阳长自然会对他好生招待,驿馆之地,自然也会对文聘以及其手下的一众人等开放。m.zaacoo.com
安阳长亲自前往驿馆,摆下宴席,宴请文聘以及他手下的一众告急将官。
蔡琰身为刘表亲自委任的五业从事,虽身为女流,亦在酒席之列。
文聘出身行伍,且性格沉稳,因而并不善于言辞,而他手下的一众将官亦是和他们的主将一样,亦是如此……因而这顿饭,众人吃的是好生尴尬。
安阳长几次提酒,说了不少场面话,但文聘等人不过是虚应而已,然后一饮而尽,并不多做赘言,最后弄得这位安阳长也没话唠了,厅中陷入了一片让人无奈的沉寂。
少时,突听蔡琰说道:“县君,我等此番东来,一路上所过县城,见大多已经开始设立义舍,据闻乃是天师道之手臂,不知此可为确实。”
安阳长看着文聘的那一张冷脸,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如今被蔡琰解了围,心中着实是松了口气。
他一个劲的点头道:“正是,正是,蔡大家所言不错,如今那义舍在整个汉中郡内诸县都有设立,据闻乃是尊其教义,承接四方人士,不论身份尊卑,在义舍皆可免钱用食,只是不许浪费,另有义舍居住,只需交于财货便可,不需身份,更是不需符传。”
不需符传这种事在各县的驿馆那是绝对不可以的,但在义舍,这种官府的条例就行不通了,因为义舍毕竟属于宗教性行为,在地方政策允许的情况下,自然是可以超脱于外的。
蔡琰似乎对着义舍颇感兴趣,道:“我们一路行来,路过的每一座县城,虽然都在兴建义舍,但还是不曾兴建完全,不知安阳县内的义舍,目下可是完工?”
安阳长笑道:“安阳县离南郑较近,天师教来了这里兴建义舍,我等又得到了刘府君的政令,不得干扰天师教在安阳的行为,是故这里的义舍修葺极快,目下每日已经有人来往留宿了。”
蔡琰似乎对义舍颇感兴趣,道:“蔡琰想去这义舍参观一二,不知可否?”
安阳长捋着须子道:“此事容易,来日我便派人送蔡大家去义舍一观。”
蔡琰起身,盈盈施礼:“多谢县尊。”
文聘终于难得的说了一句,道:“某家也随蔡大家同去。”
……
次日,文聘和蔡琰在安阳长派出的掾史的引领下,来到了城外的义舍。
那义舍乃是在郊区的一大块空地上而建,依山傍水,占地颇广,看规模竟然是不输本地大户之坞。
义舍门前有天师教方士往来接待,安阳的掾史拿了县长信物,那两名方式便立刻放心,并亲自引路并为他们介绍。
义舍之中,除了供给居住的房舍,还有任凭往来之客任取米粮的储备舍与烹饪舍,一切事情皆需自己动手,倒是颇有些吃大锅饭的意味。
同时,义舍内还有雅间和雅厅,供给住宿之人畅谈抚琴,聊度闲暇之用。
蔡琰和文聘在那两名方士的陪同下,在舍内闲逛,突然间,隐隐的似听到了一些争吵之声。
那些争吵声不同于寻常的市井骂街,隐隐之中,似乎能听到‘政令’‘蜀策’‘教化’等词。
蔡琰心中颇感好奇,她转头对文聘道:“文校尉,咱们不妨前去听一下,如何?”
文聘对那一群士族文士的嘴仗并不感兴趣,但既然蔡琰已经提出来了,那他自然也不会拒绝,随即点了点头。
蔡琰来到那争吵的地方,却见一群士林中人的打扮的子弟,正围着两人,那两人一个不说话,一个则是滔滔舌辩,与旁边这些与他提问的人争吵不休。
蔡琰见状好奇,问一人道:“这位仁兄,敢问诸君在这里争辩个什么?”
被蔡琰问话的那个人,本是颇不耐烦的,但目光扫视之处,望见的确实一个气质外貌都堪称绝佳的大美女,一时间竟有些看楞了神。
少时,方见他笑呵呵地道:“小姐来看热闹?”
蔡琰轻轻地额首,微笑道:“是。”
“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两个外来子,适才在这里大加妄议咱蜀中的政条策律,一口一个不足,一语一个毛病,几把咱益州之政由上到下糟践个遍,我等居住在此的,虽非经学士族出身,却也都是上进求识之辈,焉能任凭他这般肆意侮辱本州?故而将此二人围起,与之争论!”
蔡琰闻言,恍然地点了点头,道:“原来被你们围其来的这两个是外乡人,说是从哪里来的了么?”
那男子见蔡琰长得好看,言语中极是献媚,有问必答。
“好像说是从三辅南下来的吧,好事是扶风郡人。”
蔡琰恍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偏头细听。
只听人群中,一个男子的声音隐隐传来:“乱世重宽容,弛世用重典。刘焉治蜀,'德政不举,威刑不肃',士大夫多挟其财势,欺凌小民,何以为长久?蜀中之地,早晚易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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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