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刘虞的询问,刘备毫无保留,遂将自己的家族,世居之地,祖父等辈的生平,但凡是他能想起来的,或是他知道的,都一一向刘虞做出了叙述。
刘虞并不答话,也不插嘴,只是认真的听着。
直到刘备说到其祖父刘雄乃是举孝廉出身的范县县令时……刘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好,甚好!汝果真如此,汝刘玄德所在的这一宗在宗正府必有备底,老夫回头派人暗中去长安,向宗正府查证后,便可助你扬名。”
刘备闻言面露奇色,疑惑道:“大司马如何这般确定?”
刘虞自信地道:“宗正府内的宗族籍贯档疏,虽多如牛毛,但老夫既知你世居之地,又知晓汝祖父皆出身于孝廉,那便可以此为引,在其中将你的名讳找出!”
其时,民间的汉室宗亲按照制度,被要求群居,这样也有利于朝廷在寻访登册信息时,便于管理。
刘虞继续道:“只要能在宗正府找出你那一支的籍档,那回头老夫便能亲自出面为你证身,并以族亲之遇待你,让你早日出头。”
这一番话说完,刘备顿时大喜过望。
他急忙冲着刘虞长作一揖,感激道:“大司马提携之恩,实如再生之德,备实是无以为报……谢大司马厚恩!”
刘虞哈哈一笑,遂从桌案上拿出一份缣帛,用笔沾墨在上面开始认真书写。
少时,刘虞写完,便将缣帛递给了刘备,道:“玄德,你看看这是什么?”
刘备疑惑的接了过来,细细读了一遍之后,脸上的表情越发欣喜。
这是刘虞写给朝中现任九卿宗正的手书,请他根据刘雄和刘弘举孝廉的引,翻查刘备的档案。
刘雄和刘弘既是曾举过孝廉,那除了宗正府之外,朝廷的对选部中也一定会有他们本族的底档记录,若是能以之为引,即便是宗正府的档籍多如牛毛,相对也极好查证。
而刘虞此番书信之人——乃是谥号“昭烈”的那位宗室名臣刘宽之子,现任的宗正的刘松。
按照汉律,九卿之一的宗正之位,只能有汉室宗亲担任,不可予以旁人。
继刘焉和刘虞之后,刘松成为了现任宗正。
同为宗亲名臣,刘虞与弘农华阴刘氏一族自然相熟,刘虞亲自出面,让宗正刘松帮他调取刘备的档案,这对于刘松来时,实乃小事一桩。
而且他绝不会不给同宗的刘虞面子,换成别人,想在宗正府调档,刘松怕是瞅都不会瞅他一眼。
刘备感激的将书信递还给了刘虞。
饶是刘备为人处世一向镇定自若,古井不波,但他的脸上肌肉,此刻还是因为太过激动而显得略微颤抖,胡须轻轻摆动,只是幅度不大,若是仔细观察,却是看不出来的。
他再次冲着刘虞长长作揖。
刘虞却是伸伸手,让他勿要多礼,随后吩咐其坐下,道:“玄德勿谢老夫,若是要谢,可谢护君盟中之刘伯瑜,若非此子向我举荐,老夫还不知咱幽州军中,竟有一位宗室之雄。”
“刘伯瑜?”刘备不由惊诧:“莫不是荆州刘使君之子也?”
刘虞道:“正是此人,刘伯瑜书信与我,说是咱刘氏护君之盟,除了其父子与老夫父子外,还需广纳宗族英杰,当此汉室危难时节,邀诸宗亲共赴国难,不负社稷,以报君恩……而这广邀的宗族中,这首选之人,便是你刘玄德了。”
刘备原先从没有与刘表和刘琦父子有过交情,如今听刘虞这么一说,心中在惊讶之余,竟也有了一丝感激之情。
那刘伯瑜如何会知晓我之声名?
在这种事情上,刘虞完全没有撒谎的必要。
刘备心中正百思不得其解,却听刘虞开口道:“玄德,若能得当朝宗正确认你的身份,届时你我按资排辈,老夫或认你为弟,或认你为侄儿,告知天下,拉你入护君之盟,并奏疏于朝廷……表你为渔阳都尉,如何?”
刘虞的一番话,让刘备幸福的快要爆炸了。
护君盟中的刘氏宗亲,除了刘焉之外,都是扬名诸州,声望正隆。
刘备若是可以被刘焉拉入护君盟中,今后必然是声名大噪,当不下于各郡的望门名士。
而边郡都尉或属国都尉,更是秩比两千石的武职,有开府之权,能够建立府署自选随官,有些边关都尉甚至可兼理民政。
刘虞任刘备为渔阳都尉,其潜台词是想用他替自己操练兵将,总筹幽州武事。恨天小说网
当下,便见刘备不假思索,恭敬地对刘焉道:“承大司马如此器重,若蒙不弃,备愿效犬马之劳。”
“嗯,好,不必拘礼。”刘虞捋着自己的须子,微笑道:“你需明白,刘氏宗族,若入护君之盟,今后自当以汉室天下,盟中诸事为重,我等刘氏宗亲,在万不得已时,当秉大节,求大忠而舍小义,不可自污其名,以为天下所弃……你明白老夫话中之意么?”m.zaacoo.com
刘备的心微微一跳。
他自然是知晓刘虞话中之意。
一旦刘虞将他拉入宗亲盟中,这恪守臣节的本分,便会如一顶巨大的斗笠,一生扣在他的头顶,风吹不跑,雨浇不破。
他若是因为与公孙瓒的私交,敢于背叛护君之盟……不需刘虞对付他,这天下士人和其他宗亲的口诛笔伐,也将让他刘备永无翻身之日。
只要他今日应承了刘虞,待就代表刘备算是彻底站队到了刘虞一边,从此彻底脱离了军功集团,跟同窗公孙瓒在政治立场上分道扬镳。
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见刘备肯定地道:“备自当秉持大节操守,一切以汉室天下为重,一日入宗亲之盟,便永世为盟中人也。”
刘虞满意道:“善。”
……
就在刘虞成功的将刘备吸入到宗亲之盟的时候,刘琦这边也迎来了另一位宗亲——左署议郎刘范。
“刘琦见过族叔。”刘琦对刘范执礼甚恭:“族叔远来辛苦,快请入营帐内休息,待小侄晚上为族叔设宴洗尘。”
刘范和刘瑁颇有不同,刘瑁颇有些酸儒文士之风,办事颇是迂腐,最重要的是他还有点愚。
但刘范和刘瑁有些不太一样。
刘范的身材高大魁梧,面有虬须,虽为士人,但看着竟有些武人之姿。
只是打眼一瞧,刘琦就觉得这不是个任人掌控的老实人。
仔细想想也是,此人历史上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与其弟刘诞为内应,联络马腾意图偷袭长安,除掉李郭二贼……结果是因做事不秘,被李傕残忍的干掉了。
虽然他没什么作为,但至少说明人家有胆量!
有胆量的人,一般都不怎么安分。
刘范自然也知道自己是被董卓送到这里来当人质的,此刻便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面对刘琦恭敬的执礼,刘范只是草草的向他拱了拱手,算作招呼,然后便大步流星的向着营盘内走去。
看来,这算是认命了。
刘琦招呼过了张任,吩咐他道:“对这位益州长公子,需以礼相待,不要限制他的自由,他想去哪,就让他去哪,记住,不可派人明面上尾随监视……至少不能让他看出来有人监视。”
张任闻言奇道:“这是为何?他不是人质么?难道任凭其在营中走动?”
刘琦微笑道:“他确实是人质,但我们不能让他感觉到他是人质,要给他一些适当的自由,让他放下警惕之心,放松到他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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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