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是刘琦借用刘表之名义在驿舍宴请宗族首领的日子。
宴席期间,他会将附庸于三大宗贼的诸族首领尽皆斩杀。
似乎是很简单的计划,但是要想达成,却要做好各方面的准备。
刘表是刺史,不是刺客,不能光动刀子,不计后果。
按照刘琦的设想,消灭宗贼只是第一步。
消灭宗贼的后,还要迅速掌控南郡的兵权,并受降或是消灭那些宗族麾下的私兵,在清除祸患的同时扩充实力。
蒯越代表着蒯氏和蔡氏,暗中和刘琦一步步的推动着全盘计划,并不断完善着细节,直到五月初八宴席开始。
刘琦宴请诸宗族首领是在正午时分,按照古人的说法,午时是一日中阳气最重的时辰。
在一日中阳气最重的时候杀人,算是让他们早死早解脱,不会变成厉鬼,刘琦自认为这也算是自己在无形中积下了一份阴德。
宴席当日,刘琦亲自在驿馆门口迎接诸位宗族首领。
请客的主人亲自侍立于驿馆外迎接宾朋,如此行径,可以说是刘表一方在毫不遮掩的示好。
“西鄂李氏族长秉承公至!”
刘琦站在门口作揖相应:“久仰,久仰,快请!”
“博望周氏族长季兴公至!”
刘琦依旧微笑:“久仰大名,请入内!”
“襄阳苏氏族长,长沙郡守苏代,伯呈公至!”
随着一声喊叫,喧闹的驿馆门口顿时安静了许多,众人的目光都向着苏代的所在看去。
刘琦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苏氏族长苏代,五大宗族族长中唯一一个就任外郡牧守的人,终于也到了……虽然他只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假郡守(自领的)。
在此之前,刘琦一直害怕苏代远在长沙,不会专门赶到宜城赴宴,但蒯越却向刘琦表示,以苏代跋扈的性格,在看到刘表示弱的封赏之后,他一定会出现炫耀,让刘琦尽管放心就是。
事实证明,蒯越说的是对的。
苏氏族长苏代,引领着他的弟弟苏焕,腆着肚子趾高气扬地走过来,看向刘琦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有劳掾史代刘使君封赏行宴,着实是辛苦的紧,老夫特从长沙赶回来,有薄礼一件,有劳掾史转呈给使君,以表老夫相谢之情。”恨天小说网
刘琦浅笑着,很客气:“苏府君之礼,在下自当转赠,绝不延误。”
“不急,待刘使君抵达荆州后,却也不迟。”
说罢,便见苏代轻轻的拍了拍手。
他身后有几个人,从辎车上抬下一尊镇宅石雕,来到了刘琦的面前。
东汉时期,雕刻的瑞兽才刚刚进入人们的文化范畴,从铜镜到盏盘到方樽,或多或少都有雕刻图样,也有少数人用以瑞兽石像镇宅,不过今日苏代相赠的石雕瑞兽,与寻常的瑞兽大有不同。
那是一只辟邪,但形态与普通的辟邪似有所不同。
平常里大族所立的辟邪,皆是后卧,翘尾,圆嘴,前站立,但苏代送给刘表的这只辟邪,却是整个身躯都趴在了地上。
那模样非常慵懒,没有瑞兽该有的气势,有一种病恹恹的感觉。
刘琦明白,这是宗贼们的下马威。
赠给刘表卧倒的辟邪,警示他在这荆州之地,别管你昔日何人,今夕又是何人,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不要做自己不该做的事。
嚣张猖獗,乃至于此。
门口的宗贼,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也隐隐有人开始发出耻笑声。
刘琦定了定神,依旧谦逊:“苏府君的礼物,在下收到了,回头一定转赠刘使君,府君放心便是。”
“哈哈哈哈,好,如此便有劳了。”
苏代傲慢的向着刘琦点了点头,大步走进了驿舍。
好多宗贼被苏代的凌人气势感染,一个个也变了脸色,意气风发的尾随其后,知礼数的还回了刘琦一礼,有些狂傲自大的,受了刘琦的礼也全当没有看见,仰着头便进去了,着实是不把人放在眼中。
刘琦却一点不恼火。
眼前的不过是一群赶赴刑场的赴死之人而已,就算是他们眼下对自己无礼又能如何?
他们现在走进去的地方,表面是筵宴,实则是坟场……说的残酷一些,他们和待宰的猪没什么区别。
待最后一名宗贼首领入内之后,刘琦揉了揉肩膀……
寒暄了这么久,身体多少有些僵直,发酸了。
他转头吩咐一名族中兵壮:“叫咱们的人来,关上驿舍的大门,然后派人在四面巡逻,谨防有人翻墙出来。”
“唯。”
“再去取那些准备好的沙袋,把门顶住,稍后说不准会有人想要往外闯。”
“唯。”
“通知刘磐,就说鱼已上钩,让他去做他该干的事。”
“唯。”
安排完毕之后,刘琦便最后一个走入了驿舍之内。
……
驿馆院中,流水一样摆好了约百余张长案,每张长案上皆摆放着酒爵,三足鼎,盛菜的漆器、食鼎、羽觞,上面满置着时鲜的果品、肉食,另有角黍、菖蒲酒、甘醴酒供人选择饮用。
各宗族首领在驿舍侍从的安排下,依次而坐,彼此间互相问候,而荆州五大族的族长,则是众星捧月一般的被众人恭维着。
五大家族和拥护他们的宗族,各自拉帮结伙,坐的壁垒分明,稍后根本不用刘琦特意分辨,只凭座位,就能知道谁是该死的敌人。www.zaacoo.com
这真是自己挖坑往里跳啊。
午时一到,日头高悬,阳光刺目,驿舍的大门却不为人所觉的悄悄关闭了。
一切顺利,可以瓮中捉鳖了。
当然,在捉鳖之前,是刘琦出场的时刻。
刘琦望着那些在席间嚣张跋扈,口无遮拦的宗贼们,微微一笑……
该是自己携bgm出场的时候了。
“传令……钟罄齐鸣之!”
“诺!”
……
“叮~叮~叮~叮!”
“咚——!”
“玲~玲~玲~”
一阵悠扬的铸钟之音,夹杂着竽、笙、笛等辅音,飘进了在场诸宗族的耳中,这阵响乐竟硬生生将他们彼此间的问候和喧嚣打断,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向了院门处。
这段突如其来的音乐清脆悦耳,律韵悠扬,曲调中夹杂着浑厚的气势,犹如平定惊雷一般,陡然间竟是将席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刘琦踩着节拍,一步一步,在‘交响乐’的节奏指引下,穿过宴席中间的过道,在所有宗族首领惊诧的注视下,慢步走到了院落正中的主位前。
这时候的他,与适才在驿舍大门口的谦卑之态完全不同,在这突然响起的乐曲衬托下,显得自信非凡,气势十足。
今日是个重要的转折点,既是尔等之死期,也是刘某人千呼万唤始出来之时刻!
在场的宗族虽然都是大户出身,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自带音响,挟着背景音乐的出场方式,一时间都惊疑不定,惊诧于当场。
蔡瑁虽然和蒯氏一同投效了刘表,但为了避嫌,一直没有和这位掾史直接接触过。
如今突见刘琦竟这般出场,蔡瑁惊诧的同时,亦不由暗道:这小公子真是好大的虎威,竟以这般方式来至场中,真闻所未闻……不过某甚喜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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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