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个朝我磕了个头,爬起来拔腿就跑。
我悄悄放了只蜈蚣降在他身上。
这是当初甘达大师那个弟子留下的。
这么长时间不喂养精血,已经死透了。
我用它做了个药蛊,发作后的效果与降头差相仿佛,就算是降头师也必须得仔细检验虫降才能分辨。
为了堵上这个漏洞,我又往高大个身上放了个手雷,并且种下了念种。
等他见到黑佛爷,药蛊发作,混乱挣扎的时候,会不小心拉动手雷死掉。
这比传的什么话来得更有说服力。
只要高大个降头发作死黑佛爷在眼前,那这事无论真假,它都必须是真的。
黑佛爷为了自己在门下阴饭口中的威权,一定会向甘达大法师开战。
他们这些吃阴口饭的外道术士如果维持不住威权,手底下的汗头多半会反水起外心。
我在寨子里一直等到所有虱蛊死绝,这才带着刁子来到,埋暗点子那里,刨开坑,把那暗点子拖了出来,掀掉他面上盖着的手绢,摸出瓶药油来抹在他的鼻孔上,跟着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低喝一声“醒”。
暗点子猛得吸了口气,正好把鼻孔下的药油都吸了进去,人旋即醒过来。
剧烈咳嗽了一气,才慢慢睁开眼睛。
等看清我的样子,不由满眼惊疑。
我低声说:“不用怀疑,你没死,但伤得很重,就快要死了。”
男人没有说话,又慢慢合上眼睛。
“回去吧,黑佛爷在这边的寨子不过是他们伸出来的一条触手,想顺着这里摸到黑佛爷的底细,没有可能。不让你白跑这一趟,给你个消息,黑佛爷准备向泰国方面发展,必定与那边的顶尖汗头发生冲突,新蒙军也很快会有新动向,金三角的雪花汗买卖格局必大变。”
我把话说完,拿了一把大黑星和一包子弹放地上,又摸出半包白壳子烟塞到他手里。
“撑不住了,就吸一根,可以保你活着回去。放心,不是雪花汗,是自己配的药烟。”
男人瞟了白壳烟一眼,神情微动,哑着声音问:“你认识张宝山吗?”
我笑了笑,“怎么金城张队长的名气这么大,几千里之外的异域也有人知道?”
男人艰难地倒了一根烟,塞进嘴里,茫然地在身上摸了摸,却没找到火机。
我撮指成火,给他点燃,然后又掏了个火机给他。
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咽下去,眯起眼睛品了半天,这才徐徐吐气,已经几乎没有烟色。
“就是这个味儿。半年多前,他带队来昆城抓捕人蛇头子老邦子,我们做的配合,抓到人后,他高兴的给我们几个一人散支烟,就是这种白壳子烟,问他是哪弄的,神神秘秘的也不肯说,想多要一根也小气巴拉的不肯给。”
我说:“这烟是我给他的。以后见了他,帮我带个好。”
男人点了点头,又深深吸了一口,挣扎着爬起来,收起手枪和子弹,道:“谢啦,兄弟。”
我摆手说:“不客气,同志。”
男人笑了起来,郑重地举手朝我敬了个礼,转身踉跄着走了。
我又在寨子里多呆了两天,给刁子种了个念头,让他认定我就是黑佛爷座下罗汉,同时把那黑胖男人的脸皮炮制好,确保短时间内不会腐烂变质,待两件事情都完成,将脸贴好,一把火点了寨子,带着刁子出发前往新蒙军驻地。
据刁子说,莫昭世率部自蒙泰军独立出来,成立新蒙军后,路遇了一位老神仙,得到仙人指路,遂挥军向满星叠方向进攻,但遭到掸邦独立军的迎头痛击,战势不利,被迫撤退后,再遭伏击,士气涣散,无力再发动进攻,就此一直困于辛博和满星叠一带,占了几个寨子,对外联系完全被隔绝,武器弹药食物都得不到补充,虽然手头仍有大量的雪花汗,却根本卖不出去。
莫昭世所占据的寨子中的一个,就是刁子的老家小篷地,新蒙军的指挥部便设在此处。
越往小篷地方向前进,战乱的气息就越浓。
时不时响起的枪声,处处的伏尸,击毁的车辆,只剩残垣断壁的村子,还有无处可去的平民,空气都弥漫着末世的绝望气息。
途中遇到了几次小规模的战斗。
双方都没什么战斗意志,草草放几枪,就各自撤离。
刁子对这一带果然极熟,每次都能带我躲到安全的地方。
等走到距离大篷地还有几里地开外的时候,新蒙军的警戒开始森严起来,再想躲也躲不过了。
我便索性在一道关卡前,带着刁子直接亮相,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守卡的士兵立刻端枪,哗啦啦拉动枪栓,喝令我们站住,也不问我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就粗暴无比地上来想要把我们两个按到地上。
我微微一笑,抬手一招,上来的士兵全部倒地。
后面的士兵吓了一跳,举枪就要打。
刁子高喊道:“这位是黑佛爷座下罗汉,来见莫将军。”
黑佛爷的大名整个金三角无人不知。
他这一喊,士兵就不敢随便开枪了,上来个小军官,简单问了刁子几句,便带着我们进入大篷地。
在一处简单的高脚木屋,我们见到了莫昭世。
相比半年前,莫昭世明显憔悴衰老了许多,脸色更是带着背时的霉气。
而且眼底青黑,显然睡眠极差。www.zaacoo.com
莫昭世正专心看着桌上的地图,并没有同我们多说话的想法,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是想要我手上的货吗?可以,现款现货,按市价的八成给你们。要是你们能运进粮食和武器药弹,可以折算五成!具体事情你们可以同我的副官谈。”
说完就摆手,让卫兵把我们带出去。
我哈哈一笑,双手合什,宣了声佛号,道:“莫将军,黑佛爷难道会缺货源吗?要只想拿你手头的货,等掸邦独立军打进来之后,从他们那里拿就是了,我又何必穿过交战区来见你?”
莫昭世总算抬起对,看向我,道:“我见过你,那年坤沙在满星叠建国称总统的时候,你代表黑佛爷来送过贺礼,还谈了货道分成的事情。不想要货,你们想要什么?”
我说:“黑佛爷算到将军受困,便派我来解救将军。”
莫昭世冷笑了一声,道:“你拿什么来解救我?难道还能降雷把对面独立军的王八蛋都劈死?还是说黑佛爷愿意念咒帮我把他们都咒死?”
我竖起右掌向前伸出,道:“莫将军,一直心心念念仙人指路,可如今真佛就在眼前,却是不识,反而宁可去信那伪仙,真是可笑啊。”
莫昭世脸色就绷了起来,手按在腰间枪套上,上下打量着我,“和尚,你打听得消息挺多啊。”
我说:“我自进到这里来,没同你们新蒙军的士兵说一句话,又谈什么打听?不过你神衰气败,脑后隐有阴黑死气,显然是中了暗算而不自知。我问你,你是不是每晚都会梦到地狱般的恐怖场景,每每都会吓醒,以至于没有一天晚上能够睡个完整的觉?你是带大军的人,睡不好觉,脑子就会浑噩,不能有效思考,指挥作战频频出错,以至于陷入眼前困境无法摆脱!”
莫昭世狐疑地环顾四周。
被他看到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同他对视。
只有我坦然回望,道:“莫昭世,求神拜仙寻出路,如今即见真佛,为何不拜?”
莫昭世紧紧握住腰间枪柄,咬着牙道:“你要是能治好我这毛病,再让我拜你吧。要是治不好,我就送你去西天跟佛祖团聚!”
我微笑着,右手继续向前伸,按在了莫昭世的脑袋上。
这动作不快,莫昭世也做出了躲避动作,可却没能起到任何效果。
他大惊失色,连忙拔出手枪,对着我道:“放开我。”
我没理会他,轻声诵道:“尔时地藏菩萨摩诃萨白佛言。世尊,我观是阎浮众生,举心动念,无非是罪。脱获善利,多退初心。若遇恶缘,念念增益……若达平地.须省恶路.无再经历。”
诵罢,啪地一拍他的脑门,喝了一声“去”。
莫昭世身子晃了晃,连连后退。
四下里的卫兵军官纷纷涌上来,有去扶莫昭世的,有举枪对着我的。
“都下去,下去!”
莫昭世挣开手下的掺扶,大喝着把冲上来的卫兵赶走。
我镇定自若,问:“感觉怎么样?”
莫昭世晃了晃头,说:“确实感觉清爽了不少,这就成了?”
我说:“成还是不成,今晚你睡觉就知道了。我们一路远来走的很是辛苦,给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再说正事。”
莫昭世拍着脑门说:“没问题,你们就睡在我隔壁那个房子里就行,有什么事我可以随时找你。别想着偷跑,不熟悉这里的路,跑出也只能死在大山里。”
我说:“这是自然的,莫施主多虑了。”
莫昭世不再多说,立刻让人把我们带到隔壁房子里。
这里更是空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也没嫌弃,就往南墙根上盘腿一坐,取出小香炉,上了三炷香,又拿出经书,默默念经。
刁子守在我身旁,瞪着眼睛观察四周,警惕无比。
晚上有人把饭菜送到房间里来。
盐水煮野菜叶子,泛黄的粗糙米饭。m.zaacoo.com
我没吃。
做和尚,过午不食,晚上不吃不喝。
刁子却是毫无顾忌,放开量大吃,把我那份也吃了个干净。
我只坐在墙根底下念经,一夜未睡未停。
待到早上,天刚蒙蒙亮,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匆匆而来。
房门被重重推开,莫昭世闯了进来,满面春风,先冲我合什行了个礼,这才道:“佛爷,你这真神了,我昨天晚上一个梦都没做。昨天我不该怀疑你,我给你赔礼来了。”
说完,跪到地上,真心实意地重重给我磕了三个响头。
我说:“不用谢我,要谢就谢黑佛爷吧。这解除的法子,也是临行前他传授给我的,真正求了你的人是黑佛爷啊。”
莫昭世赶忙又冲南边拜三个头,这才起身道:“佛爷,还请你给我们新蒙军三千兄弟指一条明路。”
我微笑点头,说:“这才是正经敬神的态度。世人皆苦,只有信了佛爷,才能得到超脱的机会。走,去看着地图,我给你讲一讲。”
莫昭世赶紧把我带回指挥部,并且把桌上铺着的地图重新整理好,又点油灯给我照亮。
我当着几人的面,闭上眼睛,喃喃诵经,然后抬手点在地图上的某个位置,喝道:“这里就是你们得以超脱保全的唯一机会。”
睁开眼睛,看过去。
手指头压着的是个小镇,镇名叫做大其力。
而再往前一些,与大其力隔河相望的,就是泰国的清莱府美赛镇。
清莱府,甘达大法师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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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