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登时面如土色,后面的挪着步子往院门口退,前面的缩着脑袋不敢露头。m.zaacoo.com
首当其冲的席胜双股战战,慌忙摆手道:“我们哪有那个胆量跟真人您斗法,只是现在苗正平越闹越厉害,真要把公家惹恼了来个连根拔,大家伙就都没饭吃了,也影响真人您的威望不是?我们就是想跟您打个商量,能不能让苗正平收着点,想上岸占饭口,可以商量着来嘛。”
我嗤笑道:“你们用什么身份来跟我打商量?我是地仙会的老仙爷,不是金城江湖的把子。你们不是地仙会的成员,我不是混江湖的亡命徒,江湖上的事情跟我有个毛关系?”
席胜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们这不还都是术士嘛,老仙爷掌着江湖术士事,平纷解难那也是本份呐。”
我冷笑道:“我问过葛老神仙,老仙爷平纷解难,那是平的术士之间的斗法纷争,你们一帮子术士跟江湖下九流抢饭吃,抢不过还有脸来找我给断官司?没那个本事就别吃这碗饭,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寒碜呢!”
席胜苦着脸说:“我们不是斗不过苗正平……”
我说:“那你们就去斗嘛,跑我这里显摆什么威风?”
席胜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却听后面人群里有人嘟囔了一句,“你罩着苗正平,我们怎么跟他斗?”
我道:“你们跟苗正平斗是你们的事情,我罩着苗正平是我的事情,他拜在我门下,该孝敬孝敬,该供奉供奉,我不罩着他,难道去罩着当面退会打脸的叛徒?”
便又有人说:“苗正平明明也退出地仙会了……”
我说:“他退出地仙会,又没破出我门,你们要是也拜在我门下,不是地仙会成员也没关系,我一样罩着。”恨天小说网
有人反应快的低声惊呼:“你想取代地仙会?”
我冷笑一声,没有回答,但窗台上的剑又锵锵响了两声。
说话那人吓得一缩脖子,躲进人群里,不敢再吱声了。
我挥手道:“我这人向来讲道理,今天你们既然因为苗正平这事来找我,那我就把话跟你们讲明白。我,惠念恩,既然做了地仙会的老仙爷,会里的事情我会管,术士间的纷争请我出面,我也会管。江湖下九流的糟烂事,我不会管。苗正平是我门下,谁要动他,那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都听明白了吧,没话再要讲,就散了吧。”
一甩袖子,我转身进屋,不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这一帮人犹犹豫豫地走了。
等到晚上,就有人跑来跟我告密,还不止一个。
“老仙爷,他们背后骂您呐!”
“哦?骂什么?他们说您狼子野心,当初表示允许退会就是包藏祸心,想要用自己的势力取代地仙会。说您太不要脸,这么公开袒护苗正平,摆明了就是只准苗正平打他们,不准他们打苗正平。说您太贪吃相太难看。对了,还有人叫嚣着干脆跟你拼了。”
“哦,那他们决定跟我拼了吗?”
“没敢呐,纯阳宫让您给一把火烧了,那帮子道士屁都没敢放一个就跑了,他们一帮子外道术士哪有那个胆气和本事跟您做对。”
“那他们商量出怎么办了吗?”
“商量出来了,他们要再加入地仙会,这样您就没借口偏袒苗正平,到时候您要是还拿苗正平是您门下当借口,他们就去找葛老仙爷告状,说您为了自己的利益损害地仙会的利益,根本不配做这老仙爷,到时候葛老仙爷就不能不出面了。他们这不是痴心妄想嘛,当地仙会和您是什么了,想退就退,想加入就加入……”
“有人想加入地仙会,证明我领导的地仙会魅力大,实力强,这是好事,我当然欢迎了!”
“啊?啊,啊,对,对,这才能证明您的英明嘛,地仙会在您的领导下,那是蒸蒸日上,四方归心,可比之前那几位老仙爷在的时候兴旺多了,哈哈哈……”
有了内鬼报信,我就给葛修捎了话过去。
转过天来,这帮人就跑去求葛修,要重新加入地仙会。
葛修表示可以,但有条件,每个人都要把自己手下饭口的人手、渠道、客户、货源等等,所有情况全部报给地仙会,以后这些饭口直接由地仙会指派管理,他们可以吃分红拿供奉,但不能再直接掌这些饭口了。
这个条件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转回来对葛修骂不绝口。
但还是有一部分人屈服了。
他们都是掌江湖饭口的,已经被苗正平打得走投无路,就算不交给地仙会,自己也掌不住了。
但还有一部分人又决定不加入了。
他们掌不是江湖饭口,而是外道饭口,也就是原本几个老仙爷道口两条腿中的另一条腿,魏解门下门宏强的寿口饭、龙孝武门下安耀光的相口饭,韦八门下曲大江的白口饭等等这些。
老仙爷们死了,可他们门下还牢牢把持着这些饭口,大把赚钱呢。
苗正平再凶,也没本事抢这些术士才能经营的饭口。
而我一个外来人,手底下没有术士,想抢只能自己亲自下手,可身为老仙爷要是这么不要脸的直接下场抢底下人的饭口,怕是整个金城江湖术士拼了命也要一起反了。
对此,我的态度依旧,加入欢迎,退出不拦,不想加入的,不是地仙会的人,以后出事别来找我。
于是地仙会的队伍再次壮大。
整个金城各江湖大小饭口的一应信息资料全都被送到我这边来。
我便把丛连柱找来,让他带着手底下几个老千,对这些消息进行鉴别整理。
丛连柱这种混了一辈子江湖的老千眼贼心亮,最擅长识真辨伪,很快就完成整理。
递上来的信息,至少有一半是假的。
这帮子人还存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心思呢。
我把假信息留下来,真信息转手交给了姜春晓,又特意把同魏解门下有关的挑出来,给了张宝山一份。
这是当初用周成身份答应过的。
姜春晓手上本来已经有了葛修交出来的内容,再拿到这些资料,就基本上把金城地下江湖的情况掌握了个七七八八。
这些江湖饭口就等于是她拿捏在手上的功劳,需要捧谁只要递出去一份就足够了。
姜春晓这人也是爽快,拿了我的好处,转过天来就推动在全省范围内开展了一次打击封建迷信敛财骗人的专项活动,顶着的名头自然是落实上面文件精神,打击利用封建迷信搞违法犯罪活动。
号称金城白事大王的曲大江首当其冲,第一个被打击了,罪名是组建黑社会性质团伙,以暴力恐吓垄断经营,欺行霸市,利用封建迷信手段胁迫群众购买高价丧葬用品。
这位韦八仅存的嫡传弟子,本来因为是带艺投师,躲过了其他几个师兄师姐的杀身之祸,刚刚运作拿下了丧葬协会理事长的位置,主持召开了全金城丧葬行业自律大会,还没等大展拳脚呢,就被公家给拉了进去,沾了严打的光,也给了个从重从严,快审快判。
曲大江被判了二十年,手底下的骨干也纷纷获刑十年八年不等。
本来金城的术士们还都心存饶幸,以为是曲大江闹得太过火才被公家打击,可曲大江的公审新闻刚上了电视节目,掌着相口饭的龙孝武门下安耀光就又被拉走了,罪名是利用封建迷信手段敛财害命。
安耀光从看守所里递出消息,让人去求葛修帮忙平事。
葛修答复他三个字帮不了,理由就是安耀光现在不是地仙会的成员,他这个老仙爷没道理去帮他平事。
安耀光也被快审快判了二十年。
紧跟着,掌矿口饭的、路口饭的、挑口饭的……接二连三地被拉了进去。
放眼金城,唯独葛修手底下的道口安然无恙。
现在谁也不敢说我初来金城没有根基了。
掌着饭口的被拉了进去,下面吃这行饭的就都知道怎么办了,争先恐后地重新加入地仙会。
至七月底八月初,新地仙会一统原五位老仙爷全部道口两条腿。
我身为新地仙会掌事的老仙爷,搁古时会被尊称为金城江湖道的总瓢把子,进可举旗造反登堂入室,中可勾连豪商宦贵呼风唤雨,退可占山霸水自称大王。
随后,葛修宣布退出地仙会,不再参与江湖事。
他的这个声明,引起的唯一波澜就是掌着各个饭口的江湖术士纷纷跑来拜访我。
按照之前葛修立的规矩,他们手底下的饭口都要归新地仙会统一管理,可怎么个管法也是有说道的。
被直接拿走,不许再干涉任何事务,只领分红是一法。
还可以继续掌着,重新划分需要上交的份额又是一法。
先前没掌控局面,需要展现自家的手段本事和强横霸道,如今既然大局抵定,就可以给些甜枣了。
对于这些外道饭口,我的态度是他们可以继续掌,需要上交地仙会的份额照以往惯例提高三成。
一众江湖术士对此感恩戴德,完全忘记我之前讲道理的霸道,纷纷称赞我敞亮大度。
至于那些江湖饭口,我依旧是不管的,也没人不识趣地跑来再同我讲,而是都是去找苗正平谈。
这些见不得光的江湖饭口,各有各的门道,外人一般搞不清楚,不是说靠能打抢来就能做,苗正平虽然兄弟多,但水道买卖才是根本,只是得了我的令,才不得不组织兄弟上岸强抢,如今得了台阶,立马就坡下驴,每个饭口要了一成利,便把人都撤了回去。
如此金城江湖格局再建,重归平静。
葛修便迫不及待地偷偷来找我,想求炼化丹毒延寿长生的最后法诀。
我说:“修行之道,必须得循序渐进,稳扎稳打,你现在的人气根基还不牢靠,还是要再加强一下你的养生协会,多搞活动,发展更多的信徒,你的情况我这边观注着,一旦时机成熟,就把最后的法诀传你。现在传你,你把握不住,要是提前练了,反倒适得其反,之前遭的罪还要再重几分。”
葛修哀求道:“要不你传我个法,先把身上的苦解了,哪怕再短些寿也不要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去京城之前,我施术引发他身上的丹毒,流脓淌血,全身烂得不成样子,一直就没给他解,他就硬生生烂了这么多天,虽然身上喷了很浓的香水,却依旧掩盖不住那股子腐烂的臭味儿。
这段时间我收拢地仙会,他能这么老实配合,身上的丹毒痛苦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我说:“不历魔劫,不成真仙,这丹毒就是你必然要过的魔劫,要是能忍住过了这一劫,再活过一百年不成问题。现在要是施术缓解,可就前功尽弃了,你这么大年纪了寿数还能有多少,可得想好了再说。话只要说出口,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葛修咬着牙说:“总能知道还得忍多久吧,要是有个盼头,就能再多忍些时日。”
我说:“看你的状态,怎么也得再等一个月吧。”
葛修脸皮抽动,“还得一个月这么久?我实在忍不下去了,能不能想办法加快一些。”
我思忖片刻道:“加快的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太过激烈,后患无穷。”
葛修道:“只要能过得了眼前这个坎儿,什么后患我都不在乎,请真人教我。”
我便说:“你这个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于人气根基,足够虔诚的信众太少。想发展这样的信众又急不得,只能靠水磨功夫慢慢来,既然这样的话,就只能带着信众一起来做些足够疯魔的事情来聚集人气,实现在突破。”
葛修道:“我开养生讲座大会的时候,下面听众都听得如痴如醉,现场气氛更是疯狂无比,这样难道还聚集不了足够的人气吗?”
我说:“人气根基在于突破禁忌,只讲些课骗骗无知愚夫愚妇,场面闹得再红火,也聚不起真正的人气,必须得一起做些能够保证团结一心的事情,这些人气才能算是真正为你所用。我这里有个办法,虽然激烈了些,但保证能立马就起见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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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